木柴在烧得正旺的篝火里噼啪作响,夜幕下的大研城外没有城内那样热闹,不想对歌跳舞的人们会三五成群的跑到河边或是小山坡上谈天说地,夜风清凉漫天繁星,多大的烦恼到了这样的地方也能被冲淡。
    在市集相遇后的顏柏昶和顾盈心没多少时间说话,她是受人之托去帮忙卖东西的,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就丢下责任不管。
    所以顏柏昶很耐心的等在一旁,看她怎么用最简单的纳西族语言和比手画脚跟络绎不绝的客人交流,看她如何将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一件一件卖得几乎什么也不剩。她挥汗如雨的忙了整整一个下午,他便也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三个时辰。
    顾家有女,终于初长成啊。
    架上的烤鱼飘来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顾盈心眼明手快的赶紧将他们的晚餐取下来,顺势对身边人递出去一条道:「给。」
    顏柏昶把火候烤得刚好一串小河鱼接到眼前看了看,「你现在什么都会了。」
    「在外面过了这么久,哪能不会呢?」双眼红肿未消的顾盈心想了想笑着说:「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设想过无数种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也一再告诫自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要表现得和从前不一样才行,要让他看到自己这三年来的进步,让他相信她有能力变成一个秀外慧中仪态大方的女子,可她还是失态了,真是没用极了!
    顾盈心这厢内心不断懊恼着她糟糕的坏表现,而顏柏昶那边心情却是从一开始的兴奋雀跃逐渐冷静下来。
    他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亏他当初还信誓旦旦的承诺五弟如果找到盈心一定带她回家,但他怎么没想过对方同不同意呢?要不是彻底对他死了心断了情,她又何必瞒着大家避走天涯?
    他凭什么认为人家一定会等着他?就凭他当初那个无情无义的态度吗?虽然初一见面她因为太意外而动容流泪,但很快就稳定了情绪,然后对自己有礼有节的相处到现在。
    他必须面对一个现实,如今的盈心再也不是那个一心想要依赖自己凡事没有主张的姑娘了。
    「我一直在找你。」顏柏昶很想再靠她近一点,更近一点,但在她那副友好却疏离的表情下又什么都不能做。
    顾盈心愣了一下,「找我做什么?」他们不是早就把话全都说清楚了吗?
    「我们没想到你居然敢决定一个人生活,大家都很担心你。」
    大家?也对,至少爱霞、大嫂她们是真的很关心她的。「对不起,我没考虑那么多。」要是记得留封信下来,应该就不会害大家掛心了。
    「你身上没有银子,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孤身一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亲眼看到她这么平平安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当然是好事,但顏柏昶实在太好奇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开始,我在城北的尼姑庵里借宿了几晚,白天就到附近农家去帮忙,」顾盈心斯斯文文的吃着手里的鱼对顏柏昶缓缓道来:「虽然我不会庄稼活,但我有心要做也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来,而且我不要工钱只求能跟他们一起吃顿饱饭,等我越做越上手之后他们也好心给了我一些报酬。」
    那点钱虽然不多,但总算是个开始。顾盈心就用这种方式到处找事情做,只要有谁临时需要找人搭把手,她都会积极主动的衝上去争取,嫌她做得不好不用给钱,一个馒头一块饼都行。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之后我会的零碎事情渐渐多起来,工也就越来越好找了。」顾盈心一边回忆最初那几个月的日子一边颇有感悟的说:「那可真是一段苦日子啊,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兇巴巴的也遇到过好几次,但总的来说还是好人多。」
    「你会那么好运一次坏人也没遇过?」顏柏昶听得心疼,但也不信她可以一路都那么顺利。
    「有啊,怎么没有。」顾盈心说着声音便高了起来,「因为我去哪里都是搭别人的顺风车嘛,有一次就碰到一对看起来很朴实的夫妻结果暗地里想要把我拖去卖掉呢。」
    「后来如何?」顏柏昶手中一紧,差点把串鱼的棍子捏断了。
    这是他三年来最担心的一种情况,所以每到一个新城镇他都会特别留意青楼私寮那种地方。
    「他们问我几岁了嫁过人没有?我就说二十六啦还被丈夫休了。然后他们就说那我不值钱了,只能去小楼里碰碰运气,」说到这里的顾盈心不禁愤愤然道:「我那时候根本不懂小楼是什么地方,只以为是卖到酒楼里做去丫头,还跟他们说好啊去试试看。」
    这不是这件事的重点吧!
    那个把她「休了」的当事人听得面色一阵尷尬,颇不自在的问道:「那你是怎么脱险的?」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改变主意了,中途非要转到什么地方去抓其他人,趁着那对假夫妻吵架的时候我就跑了。」
    「他们看管这么不严吗?」她又不会武功,怎么那么轻易就跑得掉?
    「嗯,」顾盈心又吃了一口鱼,这次比上次更加大口了一点,「他们一路上都在说我傻乎乎的,所以也没怎么绑我。」
    呼!
    顏柏昶松了口气,转而又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的看向她,「真是该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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