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阡陌,快来,命案有新线索。」楚阡陌早膳时接到捕快欧阳楚天的手諭。
    「案情有发展?」楚阡陌会心一笑,继之突然笑了起来:「我怎么愈来愈像欧阳楚天了?」
    他飞奔而去。
    仍是秋高气爽。
    发生三尸命案的山洞之内。
    数名仵作正一丝不苟的正在验尸,完全不怕尸臭和密闭。
    「幸好天气和山洞都很阴凉,尸体没有完全腐烂。」楚阡陌说。
    此时一名白发的仵作来到欧阳楚天身旁,对他耳语许久。
    捕快欧阳楚天也带了手套,过去验了半天。
    然后他点头,脱了手套一扔,走向楚阡陌:「那个面目全非的人,快活林的杀手福康早上已来认尸。」
    「确认是杜飞?」楚阡陌惊叫。
    「嗯,但是杜飞他的面容居然被毁容成这样,杀他的兇手一定很恨他吧?」欧阳楚天叹息。
    仵作报告:「那一男一女的尸体,这两位尸体经我们精细检验后,发现都是生前被杀。也就是说,在进此门之前,他们俩人都是活人。」
    「啊?可是怎么知道那俩人是生前被杀?那命案现场难道就是这个山洞?」楚阡陌经问。
    仵作报告:「很简单,因为活着的人若被刀伤杀死的,他被刀杀伤杀死之处,皮和肉都是紧缩的,四边都有瘀血。而曾这样是因当时那人活着,肌肉会因为痛而收缩起来,血液也因而于四周淤住凝血。那两具尸体身上的特徵是这样,证明确实是生前被杀。」
    「慢着,应该说他们两人之中,有人是被杀手所杀吧?」楚阡陌问。
    「不,两人都是。」
    「怎么可能?从外观看君笠身上都是不一致的刀法,而那位司徒真尸体上一刀毙命,两种方式完全不同。」楚阡陌惊讶。
    一个年老的仵作报告:「从外观看这样推论是没错,但是你仔细研究这两具尸体的致命伤,会发觉君笠和司徒真身上那最致命的一刀,兇手的刀法都练到锐利精练,根本只需要一刀即可让受害者毙命,这是无法隐藏的手法,也是江湖最厉害的杀手才能办到。」
    「可是君笠身上太多的刀把式,一看就知太不成熟,不可能是杀手作的。」楚阡陌疑问。
    那年老的仵作笑着报告:「你不明白,君笠身上,的确有死后而被切割多处的刀伤,他的皮肉如同旧时皮肉不紧不缩,四周的血也没有淤痺,而刀的致命尽处都无血流,附近肤肉都呈白色。所以我要说:君笠身上确实有两种刀伤,一种是生前那致命一刀,那是一刀毙命;而另一种是故佈疑阵,于他死后补的相当多的刀伤,但都不是致命的刀害。」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
    年老的仵作又报告:「嗯,以下这只是我的猜想,兇手他最重要的是想误导我们,让我们认为君笠的夺命者和司仙丹花才女司徒真的夺命者,是不同的人。他想误导我们,因为君笠死后被故怖疑阵的多处刀伤,一般人会以为是一位不是杀手级的夺命者所杀。」
    「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楚阡陌又问。
    欧阳楚天叹了一口气:「因为如果我们相信君笠是死后被弄进山洞,那么判断案情的方向会大有不同。如果我们相信不是杀手级的人杀了君笠,那么寻找兇手的范围就非常广,自路人到抢劫者,再到司徒真先杀了君笠都大有可能。」欧阳楚天的声音中有喑哑的悲哀。
    楚阡陌又道:「我还有个疑问,那位武功高强的杀手,就算故怖疑阵,也不用将自己毁容成这样。他为何脸部要被毁容成这样面目全非?难不成还有第四个人在山洞之中?那第四人与这位杀手是否发生激烈的争斗?或彼此间有不能排解的冤仇?以至才这样狠心画花他的脸。」
    欧阳楚天说:「照你所说推论起来,那第四人应该是在不知用何方法杀了杀手之后,怕杀手被害者的身份被发现,就拿乱刀直刺,毁掉杀手之容貌,让人辨认不出。」
    楚阡陌突有灵感的说:「可是不知殴阳叔有无注意到很关键性的一点,假设有第四人,那第四人应该与三具尸体之一的人相识。因为山洞之门是由里面大力关上闭锁,山洞中那三人如已死亡,第四人怎可能将山洞由内闭锁?又假设第四人出了山洞,那他一定从山洞之外关门,门会很轻易被推开。那后来的人不可能那么难推开山洞之门,进入山洞。」
    「楚阡陌,你倒提醒我了,这真是非常关键的一点。你已学到我不少功力,你真是我的衣钵傅人啊。」欧阳楚天激动的说。
    楚阡陌赶快往左方踏一步,因为他有感觉捕快欧阳楚天似乎因太开心而快要上来拥抱他一样。
    沉沉的夜。
    欧阳楚天坐在县衙捕快的桌前,仍是一夜未寐。
    他自言自语。
    楚阡陌笑了,顺势站起身来,披衣踱步到欧阳楚天的身边。
    「我的谜团是,如果魔教的君笠和花帮的司徒真勾结,应该有拿到中天八卦等来到山洞。怎的他二人两手空空?而如果杀手杜飞杀了他们两人,夺了物品,物品又是藏于何处?山洞之中并无地方可藏。」捕快欧阳楚天呢喃。
    「也许杀手杜飞他杀了此二人,先出山洞去再将东西藏于他的住地或好友之处。」
    「对。理清他的亲人和他可能的寄物地方,这样看来杀手的身世我们还是要先分析得更清楚。」捕快欧阳楚天还是苦笑。
    「我想,应该又要去找江湖百晓生了吧。」楚阡陌沉静不惊的说。
    捕快欧阳楚天頷首。
    太阿山。
    江湖百晓生梦谷的湛然书屋。
    仍是雅緻的唐式大房,仍是十馀名垂髫小童相伴,仍是资料格柜眾多,仍是资料成千上万。
    江湖百晓生却是很自然的看着他们:「捕快欧阳楚天和楚阡陌,你们终于又来。」
    捕快欧阳楚天摇头叹息:「我们来了,倒是,唉,江湖百晓生,大家都是江湖道上的朋友,基于江湖道义,你又何苦作瞒人?」
    楚阡陌亦道:「江湖百晓生,何苦?」
    江湖百晓生一边带着他俩走向屋里边惘然道:「非吾定要相瞒,而是该人有对我交待过,不得对人言。但今日他已故,又有命案,既然如此,信守盟誓的我也无不可说之事了。」
    江湖百晓生的唐式大厅,依然有万格的格柜。
    捕快欧阳楚天坐在他对面望着他:「杜飞有找过你?是吧?」
    江湖百晓生点头:「他曾找我,为了两事。第一是要我帮忙找江湖世家或富贵人家、大户人家等在两年多前失踪的女儿资料。」
    「不是说他心爱的筱烟来自贫寒之家?」楚阡陌问。
    「没错!然而那些日子,杜飞以他矫健的身手、敏锐的感觉,在各地的平民百姓之间访遍所有失踪女儿的家庭,人数几乎上千吧,他都没发现筱烟的影子。后来他终于确认筱烟不是在这个阶级之中。于是他来找我,掏出他的所有,要我打听哪个阶级曾有失踪女儿,再把所有线索给他。」
    捕快欧阳楚天和楚阡陌二人不禁一惊:「麻袋所装米麵易物之女,怎可能出身自江湖或大户人家?」
    江湖百晓生不语,只是低眉敛目。
    「最后呢?」捕快欧阳楚天问着,有些咄咄逼人。
    「最后?我不知道。因为最后确认的工作是杜飞自己坚持自己去做并独立完成的。」
    「那恕我换个形式问,他有无找到那个女孩子?」楚阡陌好奇的问。
    江湖百晓生停了半晌,然后才神情黯然的回答:「应该有吧!我记得有日他跑来我这儿嚎啕大哭,又喝得醉醺醺,然后嘴里呢呢喃喃,说什么这样也好,劫来的幸福终只是短暂,不能长久。回去前他也说那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他深爱那女孩,他也祝那女孩一世长命富贵。」
    捕快欧阳楚天屏息以对:「哦?」他在思考。
    楚阡陌心无城府的问:「他们有再见过面?」
    「没有。」江湖百晓生声音低沉:「据他说,在他知道某件事之后,他决定不去打扰那个女孩子。因此每到夜暮人静,如果想念她,他就将身来到那女子家前,站立于那女子家附近树枝之上,遥遥凝视那小轩窗内那名女子的形影。他说这样已经足够。因为能遇见这女孩子,已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福份。这个女孩子,让他懂得世上还有『爱情』这样美好的东西。」
    「啊。」楚阡陌说:「杜飞这样在乎那个筱烟,他为何不去争取?」
    欧阳楚天恢復了清明眼神,在旁插嘴:「因为『宿命』,也就是机缘,机缘消失了,从此萧郎是路人。」他的脸上却是豁达明理:「因为杀手永远是杀手,永远要面对明日不可知的生活。」
    「确实如此!于江湖,于杜飞,这样的悲哀永恆存在。」江湖百晓生点头。
    楚阡陌讶,看来捕快欧阳楚天和江湖百晓生似乎是有所共识。
    「那我想问,杜飞来请教你的另一件事是什么?」楚阡陌问。
    「有关他的身世。」江湖百晓生手一挥,有两名垂髫小童立即送上资料:「杜飞在离家前,他母亲曾告知他,他父亲是江湖上一名很有名的铸剑师,也本来是江湖有名的杀手,武功绝顶。但在一个圈套的设计中伤了右手,所以只能退下来当武师、教头。
    他母亲也出示了一本『达摩七十三式绝学秘笈』送给他,听他母亲说这本是目前武林唯一的正宗书本,且仅此一部。」
    「那本武书不是至少有数十本流落江湖吗?」楚阡陌不解。
    捕快欧阳楚天敲了一下楚阡陌他的头:「楚阡陌,要知道,这如同道家中六甲天书所记载的六甲印一样,只要四方所画的九颗星少了一、二颗,或连接的线故意画错一条,此六甲印就完全没有作用,无疑的那本秘笈也是如此。招式七十三式是连续且不能出错,只要书上一招半式错误,整本秘笈练成也无用,反而破绽百出。」
    「奇哉!能拥有这样密笈的母亲,怎么可能沦落在教头之家?他的母亲又怎知得这些?」
    「因为杜飞他的母亲,是春雨继父曲龙威这位昔日大侠唯一的妹妹。」江湖百晓生叹息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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