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有个好奇的点。」
    「请说。」
    詹又擎一路听下来,虽然有点跟不上他们跑话题的速度,但理解方面还是勉强跟得上的,他有一个觉得很诡异的地方。
    「沉輒容刚来店里的时候,对雨夜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奇怪的表情?」萧铭昇听完,转头看向雨夜,「身为当事人,你有看法吗?」
    雨夜喝了一口茶,「我不明白人类奇怪的表情是什么。」
    萧铭昇失笑,像是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当我没问,学弟,你继续说吧。」
    詹又擎对雨夜一阵无语,他想了一会措辞,字斟句酌:「就是那种审视的眼神,像是在质疑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到哪里的眼神。」
    萧铭昇看起来听懂了,他笑得不着边际,又像是抓住了什么,「也是啊,这才是沉輒容啊。」
    詹又擎不理解他懂了什么,「什么意思?」
    萧铭昇轻轻勾起嘴角,模样漫不经心,说起话的语调也懒洋洋的:「沉輒容就是这种人啊,自视甚高又目中无人,只是他不会表现出来。估计一开始来许愿的时候,也在考核店主的能力,想要知道这间店有没有资格去实现他的愿望吧。」
    詹又擎目瞪口呆:「有没有……资格?什么?」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来许愿的人不虔诚就算了,反倒去质疑一间店够不够格实现自己的愿望?
    「哦,原来是说这个吗?那我知道了。」雨夜突然开口,「这位沉先生的脑海里的确有很多声音,但实在太吵了,我选择性忽略了。我不知道他基于什么原因信任我,又或者是许着玩玩,但愿望兑现之后,他该给的还是要给。」
    雨夜的意思詹又擎完全理解,横竖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萧铭昇显然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只是笑:「很像你的作风。」
    詹又擎听他这么一说,实在是忍不住了,「学长,你怎么好像跟雨夜很熟的样子,你也许过愿吗?」
    「我吗?」萧铭昇靠在沙发上,把玩着喝完的茶杯,「我这么庸俗的人没资格许愿的,那些太远太高尚的愿望都不适合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躺着过日子。这些愿望,我可以请人帮我实现,用不着去玩命。」
    「那为什么……?」
    「这个我帮他回答吧。」雨夜接过话题,「萧先生是有次意外跟着朋友进来心想事成的,那位朋友就是沉先生。」
    詹又擎感觉越来越乱了,「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太清楚了,应该好几年前了吧?是吧,萧先生?」
    「是啊,那时候沉輒容还没出国,我们也还是名义上的朋友关係。」
    「名义上?」
    萧铭昇应了一声:「老头逼我要去社交,所以是名义上的,我们理念不合。那时候他也没有什么非许不可的愿望,但我们还是去了。」
    詹又擎抓住了其中的矛盾点:「你们没有非许不可的愿望,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知道这里的才对啊?」
    詹又擎说完,往雨夜的方向看,深怕自己说错了。不过雨夜只顾着喝茶,根本没接收到詹又擎的表情暗示,倒是她自己听完了话,很顺口地接下去发言。
    「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人在说谎,第二种就是幻觉偶尔会失效,也不是没发生过,但是不常。我倾向于第一种。」
    萧铭昇摊手:「反正我挺始终如一的,估计是沉輒容那时候就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但是还没成形。」
    「雨夜,如果是学长这种情况,你会删除他的记忆吗?」
    「不会啊,为什么要删除?」
    詹又擎有点茫然,「你不担心会出什么状况吗?」
    「什么状况?」
    「像是他出去乱说之类的?」
    雨夜眨眨眼:「那对我来说,有什么坏处吗?」
    「……」好像也是哦。
    先不提会不会有人相信好了,知道的人越多,雨夜的目的就更好实现了,她肯定没有理由删除对方记忆的。
    「这种情况的客人并不多,出现了也无伤大雅。但这不是我和萧先生认识的原因。」
    詹又擎不太理解:「这不是原因?」
    雨夜补充:「顶多算是契机,我会和他熟起来,一个主要的原因是他是少数来到店里,完全没有许愿欲望的人类。」
    萧铭昇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詹又擎完全理解了:「你又读别人的心?」
    「总是会不小心看到嘛,看到一眼,觉得奇怪就继续看下去了。结果他的脑中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睡觉。」
    「啊?」
    萧铭昇这时候才开口澄清:「这真不能怪我,我记得我那天根本没睡,还被拉去一个根本不知道干嘛的店,这是人之常情。」
    「我记得我那时藉故跟萧先生聊了一下,我认为他是个很有趣的人,萧先生大概有一样的想法,于是我们成为了朋友。」
    詹又擎说不出话了,简直是两个疯子。但他不得不承认,萧铭昇这类人的确是雨夜会想亲近的类型。毕竟他有趣又聪明,还能够读懂雨夜做事的目的性,他就完全没办法。
    「学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詹又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虽然平庸,但不代表他喜欢被人排除在外。
    「嗯?你想问什么?」
    「沉輒容现在跟以前你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差异大吗?」
    萧铭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模样像是在认真思考,又或是在盘算些什么,「沉輒容这样的人,一般来说不会让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过他出国之后,这方面的能力增长了,跟以前相比,倒是变得很稳重了。」
    詹又擎好像找到了一个癥结点:「沉輒容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吗?」
    如果他有一些隐蔽的精神疾病,会导致他仇视继母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萧铭昇顿了一下,「沉家的关係比较一言难尽,我一个外人很难去评断什么,但他的个性相比普通人来说,的确偏执了些,回国之后好像更严重了,我只能跟你说到这了,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雨夜把茶喝完之后起身,「那我们大概知道了,谢谢你的协助。」
    詹又擎见雨夜要离开了,也匆匆起身:「谢谢学长,那我们先告辞了。」
    萧铭昇点点头,拿了手机看时间:「我差不多也要忙自己的事情了,就不送了。」
    詹又擎跟雨夜走到门口开门,一打开的时候顿住了。看詹又擎停在门口,萧铭昇侧头往门口一看,笑了一声。
    「才子,这么准时啊?」
    詹又擎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有些不可思议:「陈廷澜学长?旁边这位是歌手舒望安?」
    陈廷澜还没说话,倒是舒望安先开口:「你好。」
    陈廷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詹又擎拉着雨夜赶紧侧过身让他们通过。他还能听见陈廷澜跟萧铭昇谈话的声音。
    陈廷澜问他说:「你有客人?」
    「意外的访客吧,很让人惊喜。」这句是萧铭昇回的。
    詹又擎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不过毕竟是s大的传奇人物跟当红歌手,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瞅了他们几眼。他看见陈廷澜把一隻手搭在沙发背上,而舒望安坐着的位置,看起来就在依偎在他怀里一样。
    詹又擎困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逃也似的离开了。雨夜跟在他后头,要离开前听见萧铭昇喊了她一声。
    「雨夜,我收回前言。你的眼光还是跟之前一样有趣,不过他再有趣,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我相信你比我要清楚。」
    雨夜没有回答,只是关上门离开了。
    詹又擎等雨夜出来后,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
    「先回店里。」
    雨夜用魔法把他们送回店里,詹又擎还在心神不寧,很想找人说话。
    「刚刚那两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掉马的学长跟当红歌手。」
    「嗯?」雨夜恍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詹又擎说的是刚刚那两个他们离开前见到的人,「你为什么思绪这么乱?你在烦恼什么吗?」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陈廷澜学长跟舒望安的动作,有点疑惑。一般要好的男性友人会靠得这么近吗?」
    「哦,因为他们不是一般关係,是一对啊。」
    「什么?」詹又擎想说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说,但又想到雨夜不是人,她根本不开玩笑,「等一下……学长是弯的吗?这么大条的事情为什么学校里没人知道?」
    雨夜很不解:「萧铭昇不是知道吗?」
    「这样说也没错啦……」
    原本詹又擎还想拉着雨夜再说点什么,他实在太惊讶了。虽然他们看起来的确很般配,但就是精神上的衝击有点大;不过雨夜显然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她又抬起手,眼睛闪烁了好几下,「既然有生意往来的朋友这边结束了,过来就该去家属这了。」
    詹又擎也不好再拿私人问题耽误时间,毕竟他还在上班。他连忙接上话题,问了一句:「家属?不是说沉輒容完全没有亲戚吗?」
    雨夜反驳:「他不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啊?你是说那个私──」詹又擎说到一半,觉得不太好听就不说了,「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他?」
    雨夜摇头:「因为他那时候没空,现在应该有空了。」
    詹又擎一头雾水,「你又认识啊?」
    雨夜道:「你也认识。」
    「啊?」
    「就是阿翔啊,我在我们离开之前传讯息给他让他顾店,现在我们回来了,他自然有空了。」
    詹又擎茫然了好几秒,突然爆了好几声粗口:「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又没有问我,而且知不知道也不影响什么。」
    詹又擎不想跟她多说废话,「阿翔姓沉?」
    「没有,阿翔虽然被接回去生活了,但他还是随母姓,并没有跟着姓沉。」
    「那现在我们要先去找阿翔吗?」
    「现在?」雨夜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你下班时间了,明天再说吧。」
    詹又擎差点没被口水噎死,「我们现在不是该争分夺秒吗?新闻都变样了!」
    但雨夜不领情,摆摆手把他赶了出去,「阿翔明天休假,要找他也是明天,先这样吧。」
    詹又擎没办法,怀着心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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