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萧铭昇找他去酒吧喝酒。
    「怎么,你又想找乐子?」
    「说什么呢,龙谦天找你。」
    陈廷澜皱眉:「不是约在寝室?」
    萧铭昇摊手:「原本是这样啦,但他说今天他们寝室有人失恋了,非要喝酒,乾脆就约在酒吧。」
    「他们寝室有人失恋?」陈廷澜觉得这答案比俞凯脱单还要惊悚,「就他们寝室那个配置,还能失恋?这是找了哪路神仙当另一半?」
    「谁知道,你会去的吧?就在明天。」
    「几点。」
    「七点。」
    「去。人有谁?」
    「他们寝室的人跟我们两个,没了,还是你要找俞凯?」
    「不必了,还嫌不够乱吗?」
    萧铭昇笑了笑,「也是。」
    隔天晚上,陈廷澜跟萧铭昇在酒吧会合,陈廷澜的课结束得比较晚,萧铭昇在门口等他,看见人之后朝他挥手。
    「又穿一身黑?你别仗着自己帅就随便穿啊,嫌里面不够暗吗?」
    陈廷澜白了他一眼,「进不进去?」
    「走啊。」
    陈廷澜跟在他后面进门,酒吧的灯光五光十色,舞厅上有不少人在热舞,音乐吵杂,他不过一秒就皱起了眉头。萧铭昇领他到位置上,离舞厅很近的一整排沙发座。
    陈廷澜看见了四个人,其中一个他认识,s大大名鼎鼎的校草唐安,还有一个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跟周远哲在一块的亦凡,剩下两个生面孔,有一个大概就是龙谦天,就是不知道是哪个。
    「啊,来了啊,欢迎欢迎。」唐安站起身来,「老萧的朋友,是叫廷澜吧?久仰了,听说最近我们院的一位女学生给你添麻烦了。」
    旁边一个面生的男生开口:「唐少,说话凭良心,你们院那个公主谁不知道?那是添麻烦的程度而已吗?」
    那个男生一说完话,目光就朝陈廷澜那看了过去,他的眼神很锐利,不过也只有一瞬间。很快又恢復成原来的样子,看上去懒懒散散地摊在沙发上。
    「怎么谦谦,来得这么早,老头没找你麻烦?」萧铭昇笑了几声,拉着陈廷澜坐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寝室这种素质还能有人失恋,不说说是哪位可怜人,我们等下要怎么避开敏感话题?」
    萧铭昇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特别白目,喜欢往别人的痛处说,但他这人就是运气好,这样的活法活了这么多年都没翻船过。陈廷澜扫了一圈,大概懂了。刚刚看他的男生就是龙谦天,那另一个应该就是医学系的学霸何医仁。
    龙谦天看他,似乎还往陈廷澜的方向瞥了一眼:「今天是找你室友来喝酒的,谁失恋不重要,他自己都不在意了,那就是个藉口。」
    萧铭昇喊服务生过来点酒:「少来,没有事情你这种人会愿意出门?这酒吧有什么特别的?我可来很多次了,没感受到能吸引到你的地方。」
    他们这一桌沙发区,由于离舞厅近,环境实在不是说多好,陈廷澜旁边挨着萧铭昇,另一边就是亦凡,何医仁坐在他对面,最后一个才是龙谦天。
    点完酒,何医仁就朝他笑了一声。
    「又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帅哥,兄弟,你跟老萧的感觉差很多啊。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何医仁,学医的,跟你们美院的院所离得比较远,不过有缘或许能在学校遇到。」
    陈廷澜跟他点点头:「陈廷澜,美术系大二。」
    「哎,我知道,谦谦想找你出来的时候,寝室的人就都知道了。」何医仁偏过头去,「对了老萧,给你解惑一下,今天有亦凡喜欢的乐队要来演出,之前我们答应要陪他来了,谦谦才把人约来这。」
    亦凡喜欢的乐队?
    「我想也是吧,谦谦大概在你们寝室,也只会给亦凡一个人面子,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亦凡会听音乐?」
    「你当然不知道,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凡凡就是闷骚,什么事都不说,要不是有次他手机耳机没插好外放出来,还真的没人知道。」
    龙谦天一手撑着脸,「唐安,闭嘴,如果像你一样什么破事都拿出来说,我寧愿什么都不要听到。」
    唐安摀住胸口,「哇,谦谦,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两年的革命情感呢?你还记得在床上时候答应我的事了吗?在新朋友面前要给我面子啊!」
    这话说完,陈廷澜顿了一下,但其他人面色如常,似乎是习惯了唐安这种口无遮拦的奇怪性格,特别是龙谦天,适应相当良好。
    「不记得,我向来起床就不认人。」
    「……」
    萧铭昇说过,龙谦天他们的寝室在七楼,可以说是那层楼的镇楼之房。陈廷澜觉得这之中有太多夸大不实的成分,不过寝室里面的每一个都很出名这点倒是没做假。龙谦天有股特殊的气场,说不上来,但那不是陈廷澜想要接近的人种。
    亦凡一直没说话,他甚至拿了一本微积分在做题,要不是他没否认乐队的事,陈廷澜都要以为多半是他们拿室友当藉口在胡扯。
    服务生端酒上来,陈廷澜对酒了解不深,让萧铭昇帮他点,亦凡没喝酒,不过萧铭昇还是帮他点了一杯莱姆放在旁边,其他人点了威士忌,只有萧铭昇一个人点了白兰地。
    「陈廷澜?是这个名字吧?我敬你一杯。」
    龙谦天举杯,陈廷澜没搞懂他想干什么,也跟着举杯。
    「你呛人的影片我看见了,我对那婊子不爽很久了,没机会骂人,有人帮我做了,方法挺呛,我欣赏你,以后有空来我们寝室坐坐。」
    酒吧的灯光时而明亮时而昏暗,龙谦天轻轻笑了一声,他的面容在灯光映照下竟是柔和的。龙谦天生的一张温柔的脸,却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还有不怒而威的气势,那大抵就是一个人的气质。
    陈廷澜跟他碰杯,乾了那杯酒。男人的友谊很简单,能一起喝酒就是朋友,酒桌上没有敌人,酒精能让人放下成见,不过总有些例外人种。
    「哎,你们说说,我特别想知道到底是谁失恋啊,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萧铭昇自己也跟着乾了第一杯,只是他喝的是白兰地,特别不合群。
    「哦,那是唐少啦,唐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失恋,没人当一回事。」何医仁说完,又转头看唐安,「你们系主任不是特别找过你,让你安分点吗?」
    「靠,老子谈恋爱,怎么就不安分了?」
    「你那叫谈恋爱?」龙谦天嗤了一声,「连开始都没有就失恋了,爱在哪里?」
    萧铭昇懂了,「哦──爱会消失,对吗。」
    唐安试图挣扎:「并不会!」
    他们争执的时候,亦凡忽然放下书,转头看向酒吧一直空着的舞台。吵杂的人声在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跡,舞厅的人群散去,只馀下零散几个人。随后,乐团出场,打响了酒吧夜晚的第一波高潮。
    陈廷澜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但他忆起当时看迎新演唱会的情景,跟现在的情况有点雷同,又觉得或许能够忍耐,便待了下来,接着喝酒。
    里面只有亦凡是乐团的粉丝,龙谦天跟萧铭昇在聊法学院靠北的教授,何医仁跟唐安在喝酒,陈廷澜把手机拿出来,发现跟舒望安聊天讯息还停留在几天前。
    舒望安跟他说完之后就说有事要忙离开了,陈廷澜这几天也有事情,没有跟他有新的对话。他看着对话框上显示几天前的讯息,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发讯息跟舒望安说个晚安。
    乐团的表演不知道何时结束了,接下来是一些驻唱歌手陆续上台。陈廷澜想了会,还是把跟舒望安的对话框关掉,先去整理自己的粉专讯息跟回覆。
    『无论怎么讲我都觉得虚伪
    陪伴你那么久你说是受罪
    从前到现在当我是谁
    你这花心蝴蝶
    昨夜陪你醉伤到我心碎
    你竟说我和你不配
    完全忘记往日为何
    能与我彻夜缠绵』
    忽地,陈廷澜抬头,台上是一位戴着面具的陌生歌手,他的声音很特别,陈廷澜说不上来,却又觉得有些熟悉。这首歌他听过,是歌手张敬轩的《吻得太逼真》。
    『和你吻吻吻吻吻你吻得太逼真
    让我把虚情假意当作最真心的亲吻
    怪自己来不及区分
    你对我是酷爱是敷衍
    我想问问问问问我该怎么脱身
    你却说花花世界不必当真
    多么伤人让我爱上薄情的红唇』
    陈廷澜越听越觉得不对,那位歌手只唱了一首歌就下台了,他的身影隐没在酒吧的各色灯光中,最后在后台边消失了,陈廷澜捏着手机下意识就想追上去。
    「才子?你要去哪?」
    他起身的时候萧铭昇正好喊住他,陈廷澜如梦初醒,是啊,他要去哪?他刚刚想干什么?
    「没事,我去一下厕所,厕所在哪?」
    萧铭昇指了一个方向,陈廷澜点点头,往厕所走。
    陈廷澜到厕所洗了一把脸,他喝的酒不多,不过他的脸有些泛红。陈廷澜想,大概是酒精误事,他最近越来越摸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他必须导正回来,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的脑袋频频浮现刚刚那位歌手的脸,他的声音跟身影都太过熟悉,正因为太熟悉,反而虚假。陈廷澜没头没脑地,在舒望安的聊天框里输入了一句「吃饭了吗?」。
    「……我在干嘛?」
    他觉得很荒唐又莫名其妙,想把讯息删除的时候不小心按成发送,他骂了声脏话,在收回键上点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收回。总觉得那样太刻意了,乾脆不动算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一个陌生人,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茫然的,只是倒了一杯酒,直接乾了。萧铭昇被他的举动搞得不明所以:「怎么,你不是去厕所吗?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陈廷澜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杯酒。
    他有些茫然,视线摇摇欲坠,最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总觉得那位歌手的身影,在某一刻,跟舒望安重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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