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骞微微一怔,随即浅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凌雪珺心头一下便了然了。原来是人家两个在眉目传情,自己不小心闯进去而已。这一幕啊,真该叫晋阳公主来看看,免得她又误会自己了。
    这之后,凌雪珺也不再望向顾骞与吴翎,怕不小心又打扰了别人,便只与凌玉柔说起闲话来。
    没多久,筵席也就结束了。
    凌雪珺与凌玉柔姐妹住得近,便与凌钰一起走回去,顾骞、韦海亭等男子骑马而归,姑娘们则坐轿而返。
    罗霖装作很舍不得凌钰的模样,一边攀着凌钰的肩膀,一边与他说着话,一直将凌钰兄妹三人送到大门边。临别之时,他还不忘转过头来,冲着凌玉柔挤了挤眼。
    凌钰是不知道情况,但凌雪珺什么都知道,看见罗霖这好笑的模样,便在一旁捂嘴偷笑。凌玉柔怕被凌钰看出什么,忙嗔怪地看了罗霖一眼,又扯了扯凌雪珺的衣袖。
    罗霖见凌玉柔板起脸,忙告辞离去。
    见罗霖离开了,凌玉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回过脸来,看着凌雪珺还在偷笑,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凌钰不明所以,对着凌玉柔问道:“玉柔,你瞪雪珺作甚?”
    凌玉柔没想到会被凌钰发现,愣了一下,说道:“我,我没有啊。”
    “没有?我明明看见了。”说到这里,凌钰便开始说教起来,“你是不是还想说雪珺为你出头之事啊?大哥觉得,虽然雪珺今日做法不妥,不过,她这么做,终究也是为了你出头,表明雪珺还是看重骨肉亲情的。所以,你也别怪雪珺了……”
    听到凌钰的话,知道他会错意了,凌玉柔无奈地看了凌雪珺一眼,两人都默不作声。
    凌钰见两人不吭声,以为自己说对了,还准备继续高谈阔论,这时,凌雪珺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凌钰问道:“大哥,大嫂是不是就快出孝了?”
    凌钰一愣,说道:“你问这个做甚?”
    “你的话这么多,我就盼着大嫂早就进门,好管住你的嘴!”说完,凌雪珺还冲着凌钰调皮地眨了眨眼。
    凌钰一听,佯装嗔怒道:“你这丫头,居然拿大哥来取笑!”
    “大哥害羞啰!二姐,我们快走,免得大哥不好意思!”说罢,凌雪珺忙拉着凌玉柔的手跑开了,只留凌钰一人在身后无奈地摇头。
    一直跑到寝居前,凌雪珺才放开凌玉柔的手,笑着说道:“二姐,早点歇息,我们明日再见。”
    “好。”凌玉柔点了点头,然后将一直捏在自己手中的盒子向着凌雪珺递了过去。
    “二姐,你这是作甚?”凌雪珺一愣。
    “我说过,要将这盏琥珀夜光杯赠与你的。”凌玉柔微笑道。
    “我不要。”凌雪珺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二姐你赢的彩头。”
    “今日如果没有你为我出头,我怎么可能得到它?”凌玉柔苦笑。
    “二姐,你别丧气。”见到凌玉柔面色不好,凌雪珺赶紧劝道,“他们那些人都是看顾大将军和齐王面上,才那般夸顾骞的,并不是二姐你的画不如他。如果二伯父能像顾大将军那般的地位,他们今日夸赞的一定是二姐你了。”
    凌玉柔摇了摇头,笑道:“雪珺,你也别再说了。其实,我心里比什么都清楚。”
    凌雪珺也不知道凌玉柔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清楚别人是因为顾骞的家世而夸赞他?还是认为自己的画不如顾骞?她怕自己说错话,便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凌玉柔将装着夜光杯的盒子塞进凌雪珺手里,说道:“不管怎么样,雪珺你今日为了我出头,我真的很感动。这盏夜光杯,就当是二姐感激你的。”
    凌雪珺将自己的手往回缩,不想去接盒子,口中说道:“二姐,我不能要……”
    “雪珺!”凌玉柔打断凌雪珺的话,板着脸说道,“这盏夜光杯,是我们姐妹情深的见证,二姐真心赠你,你怎么能不领二姐这份情?你再这样,二姐可就生气了!”
    见凌玉柔如此说了,凌雪珺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说道:“那,那我就先替二姐保管着吧。”
    “保管什么?”凌玉柔微微一笑,“这就是你的,我是再也不会要回来的。这东西可是世间罕有,你可要好好保存啊。可以把它当做传家宝,传给你儿子,再传给你孙子。”
    “二姐,我亲都还没议,还儿子、孙子呢。这也太远了吧?”凌雪珺大笑起来。
    凌玉柔笑着说道:“总会有的嘛。”说到这里,她面上带了几分遗憾,“这夜光杯本是一对,一雌一雄。可惜,如今你手里却只有这盏雌杯。”
    “这样的稀世真宝,有一盏便是幸事了,就别贪心奢求一对了。”凌雪珺说道。
    “也是。”凌玉柔笑了笑,然后对着凌雪珺说道,“快进屋去吧,早些歇息。”
    “嗯。”凌雪珺点了点头。然后姐妹二人才各自回屋。
    回到屋里,凌雪珺取出那只琥珀夜光杯。然后叫碧竹将灯灭掉,看见那只杯子在黑夜中慢慢晕出黄色的光亮,引得碧竹、绯兰和青芽啧啧称奇。
    看着这美丽非凡的夜光杯,凌玉柔先前说的话,不禁在凌雪珺脑中回响着,让她心中一动。
    如今,另一只夜光杯在顾骞手里,要想这雌雄杯相合,要么自己这只杯给顾骞,要么他的杯给自己。正好,自己与他的棋局还未完结,下回再与他下棋对弈,就叫他拿这夜光杯来做彩头。赢了自己便可得一对,求得圆满,就算自己输了,他也有了一对,这雌雄双杯也算团聚了。
    嗯,就这样!下次他再叫自己下棋,就对他这么说!
    云延山的气候宜人,虽值盛夏,但一早一晚却还有些凉意,夜间歇息时,还要搭床薄被,难怪皇家会选这里为避暑消夏之地。
    离了宫,规矩也没那么多,加之与行宫离得又近,走路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因而,明慧郡主早晚都要去行宫陪太后说话解闷,留在山庄里的时候也不多,便叫凌玉柔和凌雪珺两姐妹不用去她房里请安。
    姐妹俩也无其他事做,平日就在自己屋里看看书,练练字,下下棋,作作画。天气好的时候,两人便到附近山间溪边走一走,日子倒也惬意。
    这天晚上,凌钰回来的时候,向凌雪珺与凌玉柔提起了两桩事。第一桩事,是南朝的许鞅又来了,而且还来了云延山。
    原来,朱沅回去禀明静安帝自己要与北朝结亲一事,静安帝大喜,特意备下厚礼,让许鞅送来,以示结亲之意。因为皇帝和晋阳公主都在云延山,许鞅便带着送礼的队伍也来了云延山。静安帝送来的东西虽不多,却件件都是奇珍异宝,皇帝见了龙心大悦。
    见如今天气正热,许鞅来的时候,还有人因此中了暑,皇帝便叫他们在云延山多呆一些日子,待出了伏再离开,还特意拨了一处山庄供他们居住。
    凌雪珺从凌钰的话中听出,两朝的皇帝似乎都很满意这门亲事。看来,晋阳公主与朱沅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想到那晚听到晋阳公主说起这门亲事时,口中不经意地流露出苍凉之意,凌雪珺不禁为她感到有点难过。
    接着,凌钰又说起了第二桩事,便是齐王要进山打猎,愿意同去的公子贵女皆可加入。
    凌雪珺一听,这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也就没怎么多问。
    凌钰一脸兴奋地对着凌玉柔和凌雪珺问道:“玉柔,雪珺,你们想去吗?”
    凌玉柔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哥,你去吗?”
    凌钰点头道:“打猎这么好玩的事,我当然要去的。”
    凌玉柔转过脸,对着凌雪珺问道:“那雪珺,你要去吗?”
    凌雪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到山里去,我还是不去了。”
    “又不过夜,当日便回来。”凌钰说道。
    “我还是不想去。”凌雪珺依旧摇头。
    听到这里,凌玉柔顿了顿,说道:“那我也不去了,我留在家陪你。”
    凌雪珺知道,齐王召集的狩猎之戏,作为表弟,罗霖肯定是会去的,凌玉柔如果不去的话,又少了与罗霖相见的机会。想到这里,凌雪珺对着凌玉柔笑道:“二姐,我不去你也可以去啊。”
    凌钰也说道:“是啊,玉柔,若是想去,雪珺不去你也可以去的。”
    凌玉柔笑了笑,说道:“无事,我陪雪珺便好。”
    “你这么做,让大哥觉得自己不管你们俩去玩,总感觉自己没做对似的。”凌钰吸了吸鼻子。
    凌雪珺笑了起来:“大哥你去吧,我在家说不定说得还舒服些。这不,离打猎还有好几日吗?说不定二姐明日就改变主意与你一道去了。”
    凌玉柔哼了哼,嘴硬道:“我才不会食言呢。”
    凌雪珺笑了笑,没说话。想着找一个凌钰不在的机会,自己再劝劝凌玉柔。
    只是她没想到,凌玉柔倒没有食言,食言的人会是她自己。
    第45章 二会
    次日,凌雪珺洗漱完毕,吃过朝食,趁着太阳还不太晒,便到园子里溜了一圈。回到屋里,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梳妆台上摆了一封信。她心尖莫名一颤,赶紧走上前,将信拿了起来。这信与上回在南山别院的那封信一样,信封上写着凌雪珺姑娘启,左上角有个小小地“鞅”字。
    许鞅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只是,他怎么把信放进来的?这青天白日的,又紧挨着齐王的山庄,守卫严密,他还能进得来?这时,她想到自己进院子的时候,瞥着青芽飞快地跑出去,一脸鬼祟,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她便叫碧竹去把青芽叫过来。
    很快,青芽便跟着碧竹进了屋来,凌雪珺便把碧竹打发了出去。
    见凌雪珺只留了自己一个在屋里,青芽有些忐忑,惴惴不安地问道:“姑娘,叫奴婢有事?”
    凌雪珺也不多说,扬了扬手中的信,开门见山地问道:“青芽,你知道我手中的信是从哪里来的?”
    青芽抬起头来看了凌雪珺一眼,说道:“是奴婢放在妆台上的。”
    真的是青芽放的!凌雪珺狠狠地瞪了青芽一眼,又问道:“那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封信?”
    “昨日姑娘不是说想吃刺莓吗?”青芽说道,“今早碧竹姐姐便叫奴婢去后面山上为姑娘摘些刺莓回来。奴婢去摘刺莓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位公子?”
    “哪位公子?”凌雪珺皱起眉头。
    “就是上回姑娘在南荫山五花亭相会的那位公子啊。”青芽睁大眼睛望着凌雪珺,“他见到奴婢,便说正好,省得他跑路了,又把这信拿给奴婢,叫奴婢带回来给姑娘。奴婢回来见姑娘不在屋里,就把信放到妆台上了。”
    “他叫你带信你便带?”凌雪珺脸一沉,说道,“到底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
    “自然姑娘是奴婢的主子。”青芽赶紧说道。
    “知道我才是你的主子,那你为何还要帮他做事?”凌雪珺冷脸问道。
    看凌雪珺面色不善,青芽微微一怔,然后低下头嘟着嘴说道:“奴婢不是看上回姑娘私下与那公子见面,以为你们俩交好吗?”
    “胡说!”凌雪珺厉声喝道,“谁与他交好了?”
    青芽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说话了。
    “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帮别人向我传信儿!”凌雪珺说道。
    “是。”青芽赶紧点头。
    凌雪珺又楞了青芽一眼,这才将信拆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简单地六个字:速来后山相见。
    凌雪珺见了,心里一阵气闷。这许鞅到底要做什么呀?有什么话不能在信里写清楚吗?老叫自己去见他,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可她又不敢不去见他,只得叫青芽用火折子点了火,将信烧了,然后闷闷起了身。
    “姑娘要出去?”青芽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殷勤地上前问道。
    “嗯,你与我一起去后山摘树莓去。”说着,凌雪珺便向外走去。
    青芽笑道:“摘树莓?姑娘是去见那个公子吧?”
    听到青芽的话,凌雪珺转过头,狠狠瞪了青芽一眼,然后回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青芽吓得吐了吐舌头,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后面山边,凌雪珺四处瞧了瞧,都没有看见许鞅的身影。她回过头,对着青芽问道:“青芽,你先前在哪里摘刺莓?”
    青芽向前指了指,说道:“在上面。”
    “走,我们去你先前摘刺莓的地方。”凌雪珺说道。
    “是,姑娘。”青芽赶紧跑到前面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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