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诚而言,哪怕白子靖朝务繁忙、无一不刻需得习武读策,却是日日皆来访这紫乾宫,登基三载以来,未曾有过例外。而眼下虽说是为了让白子玨心软方这般所言,堂堂嘉武帝却也晓得自个儿并未撒谎,他自幼便惯于白子玨与他日夜相对,如今自上任为帝,能与父皇共处的时刻却是欲发减少,这般一想,那话语有几分真假,便是不显自露。
    白子玨闻言,心下微震,然面上却是半分未显,望着白子靖那皙秀面容,只道:「靖儿,过来。」
    后者頷首。而待得白子靖依言如畴昔般落于他父皇怀中时,白子玨搂着那温热修长的身躯,梟目半沉,方似平了心绪,这才淡道:「今日早朝可顺利?」
    他这一问,白子靖心底却是一突,登即晓得他父皇今日为何似有不懟。上任迄今,白子玨道自己既已为废帝,自不插手任何朝廷之事,至多于真是极为要紧难判的决策上方会帮白子靖一把。他从不过问大穆任何,这三载来犹若换骨脱胎似,镇日只消磨于紫乾宫内,毫无怨言。
    然惟有群臣指謫他,欲置他于死地之事,他总于白子靖决策过后谈上那么些一二,是让白子靖莫要这般动輒杀伐。然非是白子玨有甚么心软心慈之念,对于白子靖这般草菅人命,他实而毫不介意,更不觉有何不可,只道他的儿自当是最好,说甚么便是甚么,方乃帝王之姿。
    然他却极不喜听闻那些个昏君之语于暗中后背里刺伤他儿,但凡闻之,这些个碎嘴之人,当早归于黄泉冥府去了。
    而白子靖既知晓癥结何在,遂也对症下药,勾脣笑道:「父皇对儿臣好,儿臣自当对父皇更好,那些个事,父皇也莫再扰了,好不?」
    白子玨闻言蹙眉,正欲再道,白子靖却是先行动作,以口对口堵了他父皇其馀话语。
    一时间二人津液互换,巧舌缠绵,白子靖从前甚少处于主动之势,此刻正有些沾沾自得,岂料下一刻白子玨登即将他左腿一抬,他便成了跨坐之姿,而随着昔日的嘉寧帝熟练将掌心薄茧探入他儿明黄袍内,掐过白子靖那柔软腰身,重重爱抚,白子靖亦愈发无力地只得以双手缠绕于他父皇脊后,任着他攻城掠池,攫夺他全数呼息,润脣亦于白子玨转而啃上他脖颈之时溢出些许破碎呻吟。
    「唔……父皇……」
    白子靖浅浅低吟,然猝不及防,便感到双股间有一势赫然顶上,他心知那究竟为甚么,霎时白皙肌肤瞬染一层薄淡红霞,然他却并不躲怯,倒眨了復眨那犹闪着水光的澈透美目,低声唤道:「嗯哈……父皇想要……靖儿么……」
    语落,他轻咬下脣,竟是将身体更放沉了些,让自己与白子玨那物事更加贴合几分。见他这般模样,白子玨呼息一重,望着白子靖秀美清润的模样,再忆起朝堂之前、龙椅之上他从来清冷傲肆的身影,只觉这孩子当真生来剋他的,竟次次都这般磨人!
    可却也是同时,白子玨硬生生按捺住身体欲望,以额对额,改以碎吻着白子靖的脣,轻道:「……靖儿当寻更好的。」
    白子靖闻言,修眉淡拧,犹在情欲间的长眸瞇了几回,而后大胆地将右手自白子玨臂膀上松开,打算直探下头那顶得他燥热难熬的物事。
    然他手尚未触及,便让白子玨一把扣住,反身一个动作便将他安置于椅上,而自个儿却已以轻功落于远处,梟眸沉沉如墨,刚毅俊美的面庞绷紧如弦,赫然可见那方而立又四的精实身躯有着偌大起伏,然他却是半声不吭,只那剑眉紧蹙,似有隐忍。
    前嘉寧帝,白子玨,乃是啟元年间最为聪颖之十三皇子,而其子嘉武帝,白子靖亦为永安年间最为黠慧之大皇子,二人都乃天纵英才,都是匡世绝英,又共处二十载有馀,岂会有甚么心意不相通的景况?
    是以白子靖意识过来二人状况,抬首之时,那神色复杂的面色,白子玨却是一望便懂。
    当年白子玨执意将白子靖接回锦煌宫中独自抚育,便当真从未让任何人除他之外教导过这天资稟异的爱儿。他能导他天文地理、治国论述,可授他琴棋书画、金戈铁马,更能同他赏花品茗,教他游歷天下、看遍江湖。
    白子靖十五束发为他所成、二十加冠之礼为他所行,便连生理方面的成人亦是他父皇替他开解梳理,白子靖自出生始迄今已然二秩韶华如水前逝,他日夜仰盼的皆是他无所不能的父皇,他掌中乾坤的玲瓏有致。早在他不过十四之始,初遗精那夜白子靖觉察自个儿脑里想的全是白子玨那威严俊美的容顏时,生来早慧过人的他便也晓得自个儿端的究竟是何样的心思了。
    原来他对于他父皇,是敬、是佩,却也是慕是念。
    而自晓得自身那朦胧藏隐许久的想法过后,这六年间哪怕歷经永安到止、至德之起,白子靖于人前为那仪表江山之帝王时,所忧所掛亦不过如何能同他父皇之间更甚亲篤罢。
    若论人常五伦?白子靖淡然讽笑,他可从不要紧这些个事儿,他可从未忘却过自幼至大他父皇从不离口、殷殷叮嘱他,欲让他融入骨血里头的事儿。
    他总道,靖儿,如若你是这天下的主,那凡事便该由你所意。
    然六载间秋去春来,递嬗这些个年岁时韶,哪怕白子靖览尽了藏书阁悉数相关典籍,穷尽了他能做至的最大限度,白子玨自起先的僵硬好歹行至此下的二人温存,却不知碍着何故,从不愿同他雨云共赴。
    可他这父皇既不愿与他相知相惜,却亦矛盾得紧,至德三年了,他后宫中如今莫说个妃嬪,便是个常在答应亦无,奈何每逢百官提拿采选说事之际,下了朝他去紫乾宫同白子玨谈起一二,他皆生冷道靖儿尚年幼,倒不急着这般早开枝散叶,如今犹该以安顿大穆为首要之事才是。
    每逢此刻,白子靖想着如今大穆实是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人眾车轝,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泮未始有也,便没了话语,只得笑望他玄墨身影,叹其风情不解,不知到底是还迎欲拒,又或真有何不可不说。
    白子玨总道他能当得更好的,可于他来瞧,父皇已当是最好的了。
    然到底如何,便是此些悉数揭过不提、略过不数,此下望那挺拔身影离自个儿这般远,白子靖不由笑叹,这些个愚忠蠢臣随他父皇十数载,竟却当真丝毫不察其脾性么?倒真胆敢奏他死罪?
    白子玨这般百龙之智卓犖之人,如非有了甚么算计盘量,又怎会于大穆于其手下正值大盛之际,一夜做出那般灭族屠门之事?哪怕时至如今他亦不明晓真正的缘由,可他却清楚自己这辈此生皆不会忘,永安十九年一日秋夜,御林军动作之时,那从来搂着他入怀的白子玨却反常佇于寝榻旁,沉若黯夜可同时明如凉蟾的双目直直瞅着他,更言明了那夜他绝不可出锦煌宫一步,更不得离他身边甚仅半寸之远。
    白子靖犹记当时自己安然落坐,心道怎般皆好,总归父皇定会护他周全,遂抬首问了因故,而彼时白子玨起先望着他极久,久至白子靖以为他没听轻他的问话,正欲再次开口,便见那人动作疾快却轻柔地替他拢上他惯用的玄缎披风,俯身向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时那低沉满磁的嗓音便也轻语置他耳畔。
    而后白子玨只不过对白子靖道了二句话,然便是这二句话,却让整个大穆王朝,从此如若地覆天翻。
    他道:「靖儿,这天下本当是你的,今夜父皇总算将莠叶除尽,能将这江山还予你了。」
    他道:「吾儿,你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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