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昭说的一点不错,苏可可甚至兴奋的吃不下饭,捧宝贝一样将秘籍包了几层,贴身揣到怀里,他太高兴了,简直不知道对尹昭和洛云怎么报答。洛云问他接下来什么打算,他支吾道:“我还没有想好……”
    洛云给他碗中夹了个鸡腿:“龙门镖局有我朋友,你武功不弱,不如我介绍你成为镖师。我那朋友人品很好,对你也会多加照顾。待你真正闯荡过江湖成长起来,再考虑如何发扬门派不迟。”
    苏可可又惊又喜,连连道谢,这真是能想到最好的办法。连尹昭都称赞这个安排妥当。
    自鸿运客栈出来,她便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也不同洛云闹别扭了。苏可可察言观色,觉得能帮助自己拿到秘籍,尹昭是真的开心。当下心里更多了几分感激。
    今夜他们都高兴,干脆叫了酒,苏可可喝的晕晕乎乎,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尹昭同洛云莫名奇妙拼起酒来。他们两人看着对方,谁也不让谁,后来甚至连菜都不怎么再动。待苏可可实在撑不住回屋睡觉的时候,地上已经摆满了空酒瓶,他歪歪斜斜的踏过去,带出稀里哗啦的响声。
    苏可可昏昏沉沉的躺到床上,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当镖师,以自己的水平行吗?他想掏出秘籍仔细看看,可眼皮实在打架,想着想着睡着了,一夜安眠,连梦都没做一个。
    在他们的小院里,尹昭已经连喝十八瓶。她确实海量,但此时也觉得有点晕了。
    洛云看起来同之前无异,可尹昭就是觉得他在强撑——否则怎么连花生米都夹不起来了?
    真是讨厌,这个人真讨厌。
    她猛地站起来,努力走一条直线,好几次险些摔倒。洛云见状忙起身搀她——他的脚步也有些虚浮。好不容易顺利进到尹昭的房间,洛云扶了一会儿门框,转身便要离开。
    尹昭立刻跌倒在地。
    他有些无奈,只能将她扶到榻上,不料想方才尹昭只是假装,她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摁倒在床,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二人脸对着脸,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出的酒气。一时房间内陷入沉默,时间如静止了一般。
    洛云身形一滞,眉头微皱:“你这是干嘛……”
    尹昭蓦地笑了,她伸出食指晃了晃,轻点上洛云的鼻尖:“洛云……你说你总……总装什么啊……”
    “今天……我就要撕下你的画皮”
    她脸颊微红,眼睛亮晶晶的,直看到洛云的眼底。
    此时此刻,尹昭心里很是得意,以为自己终于占了上风;没想到下一秒,洛云猛地翻过身,反将她压在身下。连她的双手都被聚到一起,牢牢固定在头顶上方。
    洛云的眼神中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你确定吗?”他声音沙哑,“可不要后悔。”
    ……
    蜡烛亮了又熄,转眼便到了下半夜。
    两人经过一番激烈运动,此时酒也醒了。尹昭倒是无所谓,洛云心里却泛上来一点懊悔。
    可是看看躺在臂弯里的尹昭,她睡的很安稳,那点子懊悔又消失无踪了。
    尹昭忽然睁开了眼睛。
    洛云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不再睡一会儿吗,时间还早。”
    尹昭半坐起身,靠到洛云胸前:“梦到我娘了。”
    洛云一时语塞,他不知道尹昭的身世,只大概知道她是因为卖身葬母上的松鹤山——恐怕方才做的不是什么美梦。
    尹昭撒谎了,她一直醒着,根本没做什么梦。可她还是继续说道:“我小时候也是好人家的小姐。”
    “我们家有门近亲,卷进谋反案里,判的株连九族——非常不幸,我家就在那九族里。”
    洛云的心猛地沉下去,大齐的每个子民都知道株连九族意味着什么。
    尹昭望着屋顶,眼神空洞:“我家人口简单,只有爹娘姐姐四人——姐姐正在议亲。她眼光高,挑挑拣拣选不定。抄家那天,他们把我爹娘抓走,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抢掠一空。那天早晨爹爹才给我糊了个风筝,浆糊还没干透。官兵来的太突然,我亲眼看到他们把那风筝踩的粉碎。”
    尹昭感受到搂着她的臂膀更紧了,她没有做出反应,只是自顾自讲述着:“当时我哭着求爹娘不要离开我们,爹爹明明满脸是泪,还是笑着叫我们不要担心,又夸我是个坚强的好孩子,让我好好活下去。”
    洛云也是男人,设身处地的想想,年幼的女儿用稚嫩的声音哭求自己不要离开,可本该作为她保护伞的父亲,对此却无能为力,没有比这更钻心的痛苦了。
    他眼睛一酸,握紧尹昭的手:“……你受苦了。”
    “啊,这没什么,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尹昭淡然到,“被株连九族的女眷是要投入教坊司的,也就是妓女”她讽刺的笑了笑:“我跟姐姐都没有坚持到教坊司。押运的官兵看我姐姐漂亮,当着我的面就把她强奸了。”
    “后来姐姐被他们活活折磨死,我看下一个就是我,拼命逃了出来。”她的脸上忽然扬起一点自得:“不过逃出来之前,我把带头那五个官兵挨个阉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尹昭到松鹤门的时候才十四岁,她经历这一切,是在更早更早之前。
    背景是假的,事情却俱是真的。这些事她从来没同任何人提起,在心里埋了很多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阴暗暴虐的一面暴露出来,没有任何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会被吓跑吧?也许她正想把他吓跑,可千万不要发展成什么长期的关系,烦死了。
    连他这样的人都跑了,才能真正证明她确实不值得,她的人生就是一滩烂泥。
    洛云果然许久没有说话。尹昭的眼眸难以自控的暗淡一下。她勉强笑了笑,这回真的准备入睡了。
    “武林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但所有人都会遵守。”
    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尹昭愣了一下。
    “祸不及妻儿。”洛云继续道。
    “哪怕有天大的仇怨,也需恩怨双方当面锣对面鼓的解决。待一方技不如人,或者失败,或者身亡,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的妻子、孩子,不需对此事负任何责任——他们也往往没有反抗的能力,欺负这样的人,是要被天下人瞧不起的。”
    “可如你们家,仅仅因受牵连就横遭如此惨祸,究其根本,竟只不过是少数人意图维护自己的统治,实在是滑天下之大谬。”
    尹昭清晰的听到洛云的心脏猛烈跳动,语气也少见的带上了怒意:“押送的官兵,执行的官员,为虎作伥制定法典的酸儒,乃至罪魁祸首荣家人,他们活该遭到报应。”
    尹昭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洛云会说出这般话来,头脑登时一片空白。
    她忽然反应过来,忙去捂他的嘴:“这话可是乱说得的!”
    洛云低头看着她,眼中浮现出心疼,抬手轻轻为她擦掉泪水。尹昭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跟我回松鹤门吧”他轻声道。
    她没有说话,抬头吻上他的唇,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个不停。洛云轻缓的抱住她,再度侵了上来。
    两人的手十指相交迭在一起。忽然间,尹昭的五指猛地张开,接着又紧紧蜷缩起来。
    ……
    这一觉洛云睡的异样的沉,等到日上三竿,他才被苏可可推醒:“洛大哥,洛大哥!”
    洛云脑袋很痛,且有别于宿醉,反而像是中了什么迷香。他睁开眼,看到苏可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疑道:“怎么了?”
    “秘籍……秘籍不见了!”
    苏可可起床时发现保护在怀里的秘籍踪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纸条。他不识字,哭哭啼啼的把纸条递给洛云:“我看不懂,看不懂哇!”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洛云惊疑的接过,纸条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这就是你救我的下场。”
    ……
    一个月之后,渤海。
    紫衣男子懒散的倒在榻上,乌黑的长发散落一床;乘着药水的小碗随意摆在身边,一个翻身就能打翻。他呆呆望着头顶,眼睛甚至没有聚焦。
    武林中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挖破心思想要定位的凌霄派总舵却在此处。而此刻床上的紫衣男子,就是他们恨之入骨的凌霄派教主,欧阳文夺。
    莲步轻摇,走进来一名女子,正是尹昭。欧阳文夺知道她来了,嘴角上扬:“你未免离开太久。”
    “啪”,什么东西扇了过来,欧阳文夺一动不动,任由它打在脸上。他将二指轻附于那书册样的东西外皮,不知怎么用巧劲将其夹起,正是黑本黄河密卷。
    书册应声落在床头,欧阳文夺终于翻身面对尹昭,他以胳膊撑起头颈,斜倚在榻上:“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他的睫毛很密,远看好像画了一圈眼线,五官又秀美,长得有点女相。
    尹昭没有接话,走过去坐到地上,离欧阳文夺的脸只有一臂的距离。欧阳文夺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贪婪的嗅了嗅:“到手五本,还有两本。”
    是啊,还有两本。
    尹昭收敛心神,端起已经凉掉的药水:“怎么又不喝药?”
    欧阳文夺夹住她的一缕头发摩挲:“苦呢”
    尹昭举起碗,一口气将药全数灌到嘴里,因为喝的太急,黑色的药水从嘴角溢出一些,顺着她洁白的脖颈一路下行,流到里衣之中。欧阳文夺静静欣赏这副光景,直到尹昭举起空碗:“哪里苦?”
    说罢,她仿佛示威一般,仰头与欧阳文夺对视;同时拾起药碗中的小勺,以小巧的舌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细细舔了个干净,直到一滴药都不剩。
    尹昭板住脸:“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接受惩罚。“
    欧阳文夺的手爬上她的下巴,二指撑开尹昭的嘴巴探了进去:“真的全喝了?“
    尹昭没有回话,顺势吸吮起他的手指。
    欧阳文夺笑了,揽过尹昭压到身下,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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