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勇市的夜晚,高楼在霓虹灯闪烁变换的光中林立,充斥着纸醉金迷的腐败气味。
    温华参加着爷爷的九十大寿,说实话他不想来,但并不是因为那些繁多的投资意向。
    他一进场,热情的李老爷子就拉着温华的手聊天聊地。
    “你妈妈还好吗?”李老爷子问。
    温坤及女士今天没来,因为不想跟李决楚进入同一个画面,但每次李老爷子过生日她都送上了礼物。
    温华把嘴伸到李老爷子耳边:“爷爷,妈妈最近身体不舒服,在疗养院休养着呢,但是她很挂念你。”
    “那就好,让她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李老爷子抓着温华的手拍了拍。
    他退休都几十年了,子子孙孙众多,但最看重的就是温坤及这个儿媳妇和温华这个孙子,经常公开表示说是自己儿子没那个福气,留不住这么有能耐的女人。
    当李老爷子被扶着上台讲话时,李决楚缓慢地移到温华身边,上了年纪的脸儒雅随和,但仍然看得出来年轻时的风华,现在早已褪去那些年少轻狂的痕迹,挂着讨好的笑容:“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温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您的妻子在那边呢。”
    他说的是此刻正站在李氏家族人员角落的李决楚的现任妻子,奋力地为李老爷子的讲话而鼓掌。
    后面李决楚就沉默了,待李老爷子说完后,温华转身就走。
    李决楚跟在他身后,似乎是要解释什么,路过的人上来攀谈几句:“李书记,您可有个好儿子啊!长得也跟您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是那是。”李决楚笑着拍着温华的肩,仿佛真的父子情深。
    虚伪。
    温华敬了一杯酒,像个谦虚的晚辈一样,喝完说了句“失陪”就离开,李决楚则脱不开身被拉着聊。
    温华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推拒了几位名媛的邀舞。
    他们长得像?
    温华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句话。
    许许多多的人在大堂中央跳着舞,繁复华丽的晚礼裙在灯光下折射出波浪般流利畅亮的曲线。
    脚步声在音乐声中淹没,却又仿佛清晰的印在自己的脑海内。
    他们长得像。
    温华看过照片,如果不是靠着绝对出众的外貌,温坤及压根看不上李决楚这种私生子都快能组成一个棒球队的花花公子。
    忙于为自己的商业扩展出一片天地的温坤及对李决楚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好看的基因能够遗传到孩子身上。
    混乱的记忆伴随着某些熟悉的脸而不断闪现,记忆里被几双大手扒开的眼睛,指甲几乎能够碰到他的眼球,灼热的泪水顺着酸痛的眼睛流了出来。
    温华觉得头晕,闪回的片段让他步履不稳,强忍不适推开门走到露台。
    梁生在那里抽烟。
    当他回头看见是温华时,笑了一声:“看见你爸了?”
    “别用这么恶心词来形容它。”温华冷脸,朝梁生伸手。
    梁生给他递了一根烟:“真是为难您老人家了。”
    温华吸着烟,吞云吐雾。
    今晚的月色很好,没有乌云遮挡的圆月如盘,银色的光华飞泄一道纱雾笼罩世界,温柔的包裹着这个污秽的世间。
    烟雾寥寥,温华突然说:“我把方晚弄到我身边了。”
    梁生抖烟的手一顿。
    “不过她的骨头有点硬。”温华冷笑,“我到要看看能够硬多久,我还不信我啃不下来。”
    梁生皱眉:“小心把人弄坏了。”
    “没听过巴普洛夫条件反射吗?当刺激与奖励惩罚多次联结,狗听到铃声就会流口水。”
    “但巴普洛夫听到铃声也会起身去喂狗不是吗?”
    温华一愣。
    “小心中招的是巴普洛夫,不是狗。”梁生笑了一声。
    而当梁生得知方晚已经从楼上摔下来且外踝关节骨折的时候,沉默了好半饷,不停地抽着烟来认清现实:“话说你一定要跟我说这种触犯刑法的东西吗?我知情不报算不算包庇啊?哦我想起来了,温氏有人在公安局、法院、检察院里,那没事了,您继续说。不过弄断腿是不是太粗暴了点?”
    温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烟栖息在他俊美如画的眉眼上,如清晨的雾气在山峰缭绕缥缈。
    凉爽的风吹过来,火星燃亮,温华抖了抖烟:“不听话总得驯服。”
    “驯服?那你驯服之后可以给我玩玩吗?”
    温华含住烟嘴,缓缓转头看向他,狭长妩媚的眸子眯起,将眼内的明光逼灭,只余深渊。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梁生脸上一副果不其然地举起双手,“你看,这跟你以前可以毫不犹豫分享的人可不一样。”
    温华白了他一眼。
    “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收起你那老套的强迫型做法吧,你得学会赢得她的心。”
    温华掩面苦笑:“我无法赢得她的心,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梁生玩笑的面容刹那间沉了下来,声音变得有些冷漠又严厉:“你最恨、最讨厌、最恶心你生父,可是你这样不就变得跟你生父一样了吗?!”
    是这样吗……
    李决楚当初是怎么做的?
    家族之间的政治联姻,他比温坤及还小五岁,一开始知道要跟比自己大五岁的老女人结婚时他死活都不愿意,最后被李老爷子拿着棍子打了一顿才老实。
    可是婚前的嫌弃厌恶在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就彻底烟消云散了,李决楚对温坤及一见钟情,要走的时候都抓耳挠腮地想着借口跟她多说几句留个好印象。
    但早已看透他腐烂本质的温坤及女士只来了一句:“李先生,您的名声我略有耳闻,我们的婚姻只是长辈之前的强硬决定,我也知道您不喜欢我,所以您没有必要这样装没事来讨好我的样子。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感谢你的款待。”
    后来李决楚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爱她,想尽了各种办法来讨她开心,但温坤及冷得就像是不会融化的冰,毫无回应。
    幼稚的男人得不到自己所爱之人的心总是会有幼稚的行为,他用看待普通女人一样看待温坤及,希望通过其他女人的暧昧来勾起温坤及的嫉妒,但她仍然熟视无睹,每日忙于工作的出差、开会、加班。
    直到温坤及怀孕,生下孩子,李决楚以为她会为了孩子彻底当个妈妈乖乖待在家里稳定下来和他培养感情的时候,温坤及却以他‘私生活过乱怕得病’为由拒绝夫妻生活并且搬到了公司住,甚至连温华都被温姥爷子以此为由随了母姓。
    无论他带过多少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她回家看温华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做爱,温坤及都能目不斜视地走过。
    “还有什么事吗?”这是温坤及女士对他这些行为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冷漠又浑然不在意。
    而这些事,最终也影响到了温华。
    从内之外的影响、浸染。
    那个大染缸太大了,大到温华被至亲推进去后哪怕爬出来也无法洗干净身上的污浊。
    温华拧眉猛吸了一口烟,又全然吐了出来,喷涌而出的烟雾在月色下飘然而消散。
    “是啊,我变成他了……”
    说完,他仰头倒入栏外月色风声中,当风拂来时,温柔得像梦里的方晚会爱怜地亲吻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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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ps:
    澄江市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诗,也就是《晚登三山还望京邑》里的“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而在《侥幸》里澄江市有个湖叫成阴湖,“成”就是从这句诗来的,阴是根据我高中上语文课所学的“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所以成阴湖是在横贯澄江市的一条大河流的南面。国内很多地名都是x阳市或者x阴市,其实就是这么来的。(不是我吹,我从小到高中语文学的巨好,我是属于那种语文书诗词不需要背,看一遍就能考试考出来的人)
    比如洛阳就是洛水(今洛河)的北面。
    江如练这个名字将会作为下一本书的女主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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