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山间白雾繚绕,黑色房车隐匿其中,以金属及玻璃与世界隔绝。男子背倚车门,轻皱的眉间流露一股极富色气的压抑,任身下男人胀大的阴茎缓缓插入。喘息自唇间倾泻,随着晃动的节奏时缓时急,一声声野放的呻吟撩人情慾。都说男人是视觉动物,然而眼前男子的一频笑、一睨眼、一挑眉,勾人心弦,着实有无酒自醉、无火自焚般魔力。男人一再又一再射精,在男子身上一切明处暗角,射进占领的浓白腥液。视觉、听觉、触觉、自尊,无上欢愉。
    他没切断手机就返回室内,穿上外套拿了伞,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匆匆开门离去。
    桌上话题正热,林靖颖回头看他,但他已经下了楼梯。
    推开铁门,他直接开伞往那头粉色染发顶上撑去,一手将邵雪拉了进来。
    为什么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所有问题在心里绕过一轮,最后他问:「你还好吗?」
    邵雪目光闪烁,后退一步回到雨中,语气平静地说:「抱歉……你男朋友在楼上吧。」说着又退一步。
    他再次伸手拉他。邵雪不依,他硬拽着,邵雪声音大了起来:「我不该来的,让我走。」
    「你有地方去吗?」他见邵雪身后是一只行李箱。
    「台北地方多的是。」邵雪使力甩开他的手。
    「喂,」他第三次拉住邵雪,定定地说:「你已经站在我家楼下,而且打了我的电话。」
    邵雪一脸倔强,一双大眼怒视着他,没有开口。
    他其实既诧异又紧张,不知道邵雪为何突然现身他家门口,也害怕邵雪就此离去,还有其他更多不解。但是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过分热情,必须冷静为上,他尽力和缓地说:「我家还有空房,他们等下就走了,你先去旁边的便利商店待一下,结束后我去找你。」
    邵雪低垂着头,不安地咬着下唇,半晌沉默,神情缓了下来说:「对不起,我——」
    「没关係,你不用解释。」他开口打断,脱下外套披到邵雪身上说:「很晚了,去待着等我,我很快就好。」
    他将伞递给邵雪,邵雪没有看他,默默接过。他顺势又握住邵雪的手,纵然心底疑问万千,但这一刻他只想说这唯一的一句:「谢谢你来找我。」
    邵雪抬眼看他,栗色的眼眸闪动,没有接话。他松开手,放那身影拉着行李箱往亮灯的方向走去,直到走进二十四小时终年营业的便利商店,才放下了心,转身上楼。
    房里依然哄闹,即使从时间的胶卷上剪去刚才那五分鐘,也不会有人发现异状。但之后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林靖颖微醉笑着的可爱的脸,在一楼铁门外搭着他大衣的肩头猛亲,断续道别的话语中掺了句:「你刚才下楼穿的外套,好像不是这件?」他没有回应,只说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就送林靖颖上了计程车。望着黄色的车身驶远,彷彿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併缩小,终至不见。
    接着,他几乎是衝着来到便利商店门口,邵雪坐在靠窗的桌边,拿着一本书在读。太过沉静安好的场景,让他心上悬着的大石瞬间松了下来,他很怕邵雪已经离开。
    仍喘着气时,自动门不意「叮咚──」一声打开,他还没准备好,但邵雪已经被声音唤起。见他进来,邵雪迅速将书收进背包,站起身,一双栗色瞳孔轮转,像是找不到地方安放视线,十足做错事等着挨骂的模样。然而,这却让他心生一股与愧疚同等的安心感。他已经犯下了两个错,并且即将犯下第三个,他必须确定错得值得。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人,想要更深究邵雪的神情,就发现邵雪神色异常疲惫,白皙的脸可说苍白,更显出眼圈上的黑。他忍不住开口问:「你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吧,后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邵雪断了话语。
    昨天早上到现在,少说也过去近四十个小时,他断然道:「跟我回去吧。」不必再确认什么了,犯错不是次数的问题,而是这个行为基本上就已经被打上不对的记号。他凭着不知从哪里涌上的决心,说:「你不必向我解释,我不会问,你想待在我家多久都行,我们就是屋主跟房客的关係,彼此不过问私事,这样好吗?」
    邵雪的视线仍游移着,似乎在避着与他对视,低声说:「对不起,如果我可以自己——」
    「你不必。」他再次打断邵雪的话,强调道:「你不必。我说了没有关係,不管是害怕寂寞也好,没办法一个人住也好,你不必勉强自己去适应不想做的事。」
    便利商店里吹着不比外头寒凉的风,邵雪冷得发紫的唇角细细颤动,披着外套的肩膀隐隐起伏,他分不出邵雪是害怕、难受,还仅是冷,只感觉一阵强烈的心疼。「就这样吧,别想了,跟我走。」他抓起邵雪的手,拉了行李箱就走。
    外头夜雨暂歇,路灯清冷,车声与人声都淡去,凹凸不平的柏油路上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滩,邵雪静静地让他牵着,颤抖的手逐渐平稳下来,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气温降了下来,他将两人的手都搁进大衣口袋,与记忆里同样温热的触感螫着理智,他想握得很紧,但只是轻轻攥着。他们绕着水滩走,行李箱的滚轮划过地面,发出吭楞吭楞的声响。
    回到家,落下行李,他脱去大衣又披到邵雪身上的外套上,邵雪没有左右顾盼,只是以无力的话声说累了想睡。他于是进卧室翻出一条毯子,再出来时,邵雪已经裹着大衣在沙发睡下,栗色的长睫毛盖着眼,侧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真睡着了。他既心疼又心酸,不禁叹息,觉得眼前毫无防备的人十足像极了孩子。他轻轻为邵雪盖上毯子,在沙发旁冰冷的磁砖地上蹲坐下来,看着沉睡的孩子,那幅崩解后的绝美画面。
    「你现在还寂寞吗?」粉色染发的男子问,赤裸的肌肤贴着他。
    他没有回答,伸手抚上男子的脸。他早已忘了寂不寂寞,他想让时间就此停下,不管多久,停在这白雾繚绕,黑色房车的密室里。
    ■
    几年前母亲离开时,他追问过,为什么明知会伤人还要坦白?母亲神色哀伤,看着他的眼却异常真诚,说:「我确实犯了错,内心很矛盾,不想再藏。虽然对不起你和妹妹,但我只能离开。离开前,我想要告诉你,生下你绝不是个错误。这样讲你可能会觉得我不知悔改,可是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对或错不是绝对的,错的事情可能会带来对的结果,对的事情最后也有可能导致毁灭。我对不起你,但是希望我的坦白能让你的人生早日重新开始,以后不必再面对这样的伤痛。而且……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儿子。」
    他不确定自己听懂了,但说起来,他也并没有在等母亲的道歉。这件事他谁都不怪,只叹人心不够坚定,家人一场,竟脆弱如沙堡,一个轻推就倒。身边的人都说母亲是一时受到诱惑,衝动才犯下了错,但母亲对他的自白却说自己不是衝动,而是真的爱上了,她一点也不后悔。被别人看成是衝动或者受了诱惑,反而更难熬。她不想要自己的爱被扭曲丑化,所以即使隐瞒了这么多年,仍选择对身边的人坦白。
    他接受了母亲的坦白,甚至不合时宜地嚮往起母亲的决心,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母亲做到了。拋下对或错的禁錮,不顾一切地选择所爱,坦然并珍重这样一份心意,是多么美丽的一件事。即使这彻底粉碎了他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让他质疑起自己的本质与存在,在他心上生出无法癒合的伤痂,他也谁都不怪,只希望母亲能够真真正正的解脱。
    「我因为爱而犯下了错,却也因为爱终于接受了自己。」母亲最后这么对他说。
    如今他懂了。
    白日的天光透过米白色铁窗射进来,在绿色植栽上映出浅浅的斑马纹。邵雪穿着一身白在阳台晒衣服,一头粉色染发纯真可人,彷彿异世界来的、不懂言语也不諳人事的天使。他不想破坏这个画面,提了衣篮到纱门边说:「我的等下我自己晾。」
    「我一起做完就好了。」邵雪转头看他,「你刚写完稿,去休息吧。」
    「你不也是才刚回来?」他看着邵雪,不禁要幻想环上眼前纤细的腰,腻着白皙的脖颈亲吻。
    邵雪笑了笑说:「我想先做点事情再睡。」接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男友之前不是说要帮哪个大老闆找菸草吗?我问到来源了,等下传给你,听说那种菸草在那个圈子很受欢迎。」
    他暗叹口气,说:「谢谢。他跑了好几家都缺货,说暂时不进了。」现实却是,他还跟林靖颖在一起。
    「应该也不是,就是有人抢货屯着而已。」
    「菸草也需要这样吗?」他忖度着,也想抢什么过来占为已有。
    「是啊,多着呢。」邵雪拿晒衣桿将衣服一一掛起,t恤、衬衫、汗衫、三角裤。阳光洒在刚浇过水的盆栽上,私慾和生命一样光明正大。邵雪又问:「那上次那个药你买到了吗?」
    「买到了,真是帮了大忙,陈总说一定要谢谢你。」提起陈总,他于是问:「今天晚上你要上大夜班吗?我刚好要去那附近办事。」
    邵雪摇摇头说:「我今天没班,晚上……有别的工作」
    「喔,那好吧。」他走回沙发坐下。透过纱门照进来的日光在沙发之前划下句点,差了仅短短一步的距离,沙发的冷就与温暖的阳台彷彿两个世界。
    他翻阅桌上摊放的书,大多是他昨晚为了查资料而看的专门书籍,里头混着几本邵雪近来在读的小说,他随意拿起一本翻看。室内放着早晨轻松的爵士乐,掛鐘滴答走着,矮柜上咖啡机咕嘟煮滚的水声和着swing的节奏,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愉快的家庭时光。他母亲很爱听爵士乐,家里以前都是播放圆扁的大黑胶片,他和妹妹会兴奋地贴在黑胶唱盘机旁边目不转睛地看,不管音乐合不合耳,转啊转的黑色大圆都教人看得入迷。他不喜欢爵士乐,但想念有家的日子。
    他起身去矮柜倒一杯黑咖啡,这天冲煮的深培咖啡豆是林靖颖前阵子出国带回来的。林靖颖不喝咖啡,但每次出国都会为他而带。他喜欢味道醇厚的深培豆子,少了花果香气,口感浓烈,特别醒脑,是他这几年深夜赶稿的良伴。
    邵雪关上纱门走了进来,见他拿着咖啡便问:「你还要忙吗?」
    他啜了几口放上茶几,坐回沙发说:「十点就要进公司开会,我在这里躺一下就好。」
    外头罩顶的云朵缓缓飘移,阳光离沙发又远了一些。邵雪看着他,没有接话,柔柔濛濛的眼里透着倦意,一早回家习惯先盥洗的身体散发一股沐浴后的清香。他让出了一点位子,拍拍沙发坐垫,看向邵雪。邵雪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才向他走来,在他身旁坐下,没入无光的阴影之中,一双因疲倦而睏着的大眼注视着他,樱粉的唇抿成一道弧线。
    他点了点头。
    像是接收到允许的讯息,邵雪即刻依偎进他怀里,任他轻轻抱着,粉色的发丝蹭着他的上衣摩娑。仅是如此,没有抚摸,没有吻,没有更多内心更深的幻想,他甚至没有轻抚那一头粉色染发。
    「对不起……」邵雪低声说,栗色的眼睛闭上,又一声:「对不起。」
    他闻到洗衣精的佛手柑香,混着外头阳光晒开的乾燥气味,倚着他而睡的天使静謐如画,在清冷的空气里散着暖人的光芒,他也跟着闔上了眼。
    邵雪住进他家快一个月了,他不是刻意不说,也没有藏,因为邵雪几乎隐形一样,完全不打扰他原本的生活。一来邵雪的上班时间很不规律,基本是晚上,但断断续续时间长短不一,他们能见着面的时候,大多是清早;二来邵雪的私人物品很少,日常所用毫无个人风格,随用即丢,像是明天就要退房的单身旅客。偶尔林靖颖来家里过夜,房客便自动消失,连祕传媒的王牌记者似乎都毫无所觉。
    一开始的几天他们很少碰面,虽然是他不留馀地地要邵雪住进来,但他知道他们都还没准备好面对彼此。他们是情人吗?当然不是;是朋友吗?也说不上。因此他才会在一开始就立下屋主与房客的关係,若非如此,他担忧邵雪会因为找不到自处的理由而离开。直到某天,他写稿太过投入,回过神时已经清晨四点多,想去厨房找食物充飢。打开房门,先看到浴室亮着灯,里头磁砖潮湿,他顺着残留的水滴走到客厅,看见一片深黑中沙发上有个人。邵雪曲着膝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一头未乾的短发贴着半张埋入阴影中的脸,粒粒水珠自脸颊流下,浸湿了肩上披着的纯白毛巾。他不禁走了过去,在邵雪身前蹲下,遮住了沙发前方的最后一缕光。邵雪低垂的一双大眼空洞无神,不知失焦在哪儿。
    「怎么了吗?」他问。
    邵雪一动不动,眼神没有飘移,没有看他。
    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但他们说好不过问彼此私事,他于是说:「把头发吹乾吧,别着凉。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说完便起身往厨房走。
    「你可以抱我吗?」
    极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非常小,若不是清晨万籟俱寂,他肯定不会发现邵雪说了话。他转过身,声音的主人仍一动不动,那蜷缩在黯色中的人形不只空洞,更像是个空壳。
    他往沙发走回去,不顾水的冰凉,一把将邵雪拥入怀中。他好想拥抱邵雪,已经太想太想,然而此刻怀里的人冰冷得超乎想像,瑟瑟颤抖彷彿全身是伤。他不敢抱得太紧,却感觉必须抱得更紧,他懂这不是寂寞,寂寞可以谈话、可以忙碌、可以上床排解,不会在半夜仅求一个卑微的拥抱。
    他紧抱邵雪,闔上眼。深黑里浮现太阳,金光胀满蓝天,彩虹划过天际,花朵开满白云。
    邵雪低声说着道歉的碎语,他知道邵雪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向听不见的林靖颖说。
    从那之后,只要黑暗笼罩,他就会给邵雪一个拥抱。
    小歇了两小时,再经过一整天的工作轰炸,傍晚他前往尚未开店的star,这晚他与黛姐有约。抵达店后头的细瘦小巷时,黛姐已经顶着浓艳全妆,换好衣服,一身亮丽。巷内无人,巷外轮转的霓虹灯似夜晚乐园里的旋转木马,往他们身上投射幻彩流光。他递上一根goldenvirginia捲菸,黛姐笑笑接下,打火机将菸草烧出淡淡烟圈,他还是不习惯这焦烧的气味。
    黛姐幽幽地说:「尹少爷,你现在可是欠我了。我们这行里的人都说,尹少爷是欠一分还三分呢。」
    「那也要看黛姐你是否认真。」他闔上打火机说。
    「你要我去查你父亲,不认真的话,我敢答应你吗?而且这忙,只有我能帮你了吧。」黛姐睨起眼看他。
    「我爸也不是只来star。」他说。
    黛姐啐了一口,说:「尹老闆这一年几乎只来这里了。你平常要是多关心他,现在就不用来这边拜託我。」说完又叹口气,「唉,算了,反正你们就是台面父子,这一局,我压你身上。」
    他轻笑一声,说:「我还没要篡位,只是想知道我爸究竟在做什么。」
    「还没就是以后会的意思啊。」黛姐吐一圈烟,「不是我说,你们这些成天揭发别人祕密的人,应该要更拚命守住自己的祕密吧?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你爸,才私下调查他。」
    他的表情沉了下来,回应道:「等知道他在做什么之后,我会自己评断该守住什么。」
    黛姐的眼神飘远,意味深长地说:「那我给你一个忠告:你们家是不可能復原了,真实人生是无法倒带的。你还年轻,不懂这道理很正常,以后你会慢慢发现,未来就是过去缔造的,什么梦想、理想,只要过去的一个污点,马上就能把人击垮。」
    「你放心,这我已经很懂了。」他默默地说。
    「好吧……」黛姐看了看他,「那这人情,我们以后再算吧。我可不想变成你人生的污点。」
    黛姐从手拿包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说:「别直接打,这种电话都有暗号。你脑筋好,把号码背下来,回去找人研究研究。我这边如果有新消息,会再告诉你的。」
    「谢谢。」他接过纸片打开,上头是一组电话号码。默念三遍背下后,他再次点燃打火机,将纸片连同祕密瞬间烧尽。
    看着短暂绽放的火苗,黛姐领会地说:「名不见经传啊,尹少爷,你果真瀟洒。」
    「我是跟祕密打交道的人,既然是祕密,就一点线索都不能留。」他说,接着问:「还有一件事,『暗房报导』赵老闆常去的『芙蓉』那家店,你在里面有眼线吗?」
    黛姐瞥了他一眼,说:「手过来。」接着往包里掏支笔,拉住他的手摊开掌心,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去找她。不必多说,你去她就知道了。不过,尹少爷,容我再说点,我们做这行的顶多就是中间人,不可能玩火,你手下留情,给点退路。」说完轻轻闔上他的手。
    「我知道,不会难为她的。」他说。
    黛姐露出安心的神情,吁了一口气,「说真的,如果有机会,谁不想离开这里?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没有退路,不然也不会卖色卖身。」说着拍拍他的手,「我们交情尚浅,但我见过世面,看得出来你是好人。你别跟我们这个圈子混得太深,欢场无心,有的只是权跟利。这两者对你来说都易如反掌,所以我才更要告诫你,哎,你还有菸吗?」
    他又掏出一根菸,递给黛姐说:「黛姐又帮忙又忠告,我都记下了。」
    黛姐看着他,上下打量,一转话锋问:「你有祕密吗?」
    他内心一震,但并不惊慌,只是默默抬眼看向黛姐,没有回应。
    黛姐露出捉弄般的笑,说:「哎呀,你很冷静嘛,真的厉害。不过人啊,一定都有一、两件不可告人的事。你也知道,祕密也是有轻重缓急的,你爸自己搞这一行,又被你妈骗过,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义之举。」
    「这很难说吧?」他往细巷顶上瘦长的夜色望去,一片乌云,渺无星踪,「越是高等的生物,脑袋就越是犯贱,被人背叛了、欺负了,就也很想试试那种滋味。」
    「是吗?可这都是为了什么呢?」黛姐也抬起头,看向已然暗下的深蓝天色,长吁一圈圈烟。圆圆烟圈一下就散去,比残火烧尽的祕密还短暂。
    为了爱吧,他心想,为了曾经那么深的爱,却有一天,被逼得不得不变成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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