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岁?”
    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黑家伙,铜铃一般白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尹沐卿,第一句就来了个下马威。谈判如同打仗,初战的胜负决定了对峙双方的士气高低。
    不愧是饱经风霜的人精,光头老黑人的眼睛锐利如枪,简直能穿透身体,刺破灵魂!尹沐卿发觉,自己的所有心思在这位健壮的老先生面前毫无保留,如同手无寸铁的猎物被饥饿的棕熊死死盯着一般,逃不能逃,退无法退,唯一能做的只有懦弱和胆怯。就算毫无作用,被棕熊盯上的猎物却还是想跪地求饶!在这一瞬间,尹沐卿也有如此想法。
    “嗯?”尹沐卿没有立刻回答,老黑人便提高声调,故意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事实上增加了尹沐卿的心理压力。
    秦氏没有一人帮她。这种时候,出手帮忙就意味着这边已经输了。况且,如果尹沐卿这么容易被沦陷,她也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23岁,先生。”尹沐卿回答道。
    对面的老家伙们互相望了望,每人都进行了至少两次目光对接之后,一位长得好似全世界欠他五千万的老头子哼哼笑出声来。以这个笑声为开始,另一人接着这个声音继续笑,立刻,这帮老家伙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声音大的震天!
    满头白发,看起来却并不显老,甚至健壮得依旧保有生殖能力的白人指着尹沐卿,笑得异常激烈,甚至快笑岔气了。他指着尹沐卿,居高临下的,嘲笑的说:“你们秦国没人了吧,竟找了这么个小女孩来谈判,真是好笑!”说到最后两个字,就好像先前欢快的笑声毫不存在一般,此人的表情立刻严肃下来,盯着尹沐卿,一张脸沉得墨黑,“小女孩,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孩玩的地方!”
    随着他的脸色暗沉,其他人也立刻黑下脸来,房间再次陷入沉寂。那位本来就很黑的光头老黑人此刻更加威严,摄人心魄!他怒瞪着扫了一眼秦国的诸位,冷冷道:“抱歉,我们很忙,请不要玩这种小手段。你们把美女放在谈判桌上,不如放在我们床上有用!”
    威慑加羞辱,这帮人精不愧是欧美精英的精英!反观秦国这边,除了尹沐卿,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对方一番挑衅之后,居然连脸色都毫无变化!更有趣的是,尹沐卿也没什么变化。
    她怕威胁,也确实被欧美这帮老家伙们吓到了。他们的气场果然不一般,而且打从一开始就冲着吵架来的,现场压力可不是一般的高。尹沐卿很害怕,很紧张,然后就没什么了。
    怕没关系,紧张没关系,只要表面上不显出来就行了。该说什么还是要说什么,恐惧的情绪全部忽视,自信不了就装,反正无论是不是装的,只要这边没泄气,那边也不可能戳得破!况且,尹沐卿确实在逞强,可他们真的看出来了吗?
    估计是没看出来的。因为一通下马威之后,对方见这边的气势毫无减弱,都有点犯嘀咕。特别是尹沐卿,看到这个小姑娘脸色如常,依旧面带微笑时,顿时对她更高看了几眼。当然,高看归高看,他们可不会放弃这个对他们来说有力的开场白。健壮的银发白人冷冷道:“早知道秦国人懦弱,居然躲在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人身后!”
    秦国这边,除了尹沐卿以外,其他都是至少叁十五岁以上的老人精。可他们偏偏一句话不说,脸上只有平静祥和,毫无紧张之色。倒是尹沐卿,一声铃音好似清霖沐雨突尤浇下来,把这稍稍燥热的气氛淋得通透,让欧美的谈判者们都不由自主一个激灵:
    “二十几岁的女性就不能站在这里吗?”
    一瞬间,尹沐卿又把攻击的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满脸褶皱,似乎全世界欠了他五千万的老白人眼中带怒的盯着尹沐卿,说起话来更不客气:“就凭你的资历,给我洗脚都不如!”
    尹沐卿依旧微笑,毫无所动。因为面具是不会变的,无论心里多么波涛汹涌。尹沐卿继续压住喉咙,镇住自己,杜绝身体上任何一块肌肉颤抖的可能性。于是,在对方面前,她依旧自信且从容:“你们国家没有像我这样优秀的年轻女性吗?我真为你们感到抱歉。”
    对方几人立刻抓住椅子,似乎想极力抑制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尹沐卿摆好架势等他们骂过来,秦氏的其他人突然发话了!是一位年长的经济官员,他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早已磨练得绵里藏刃,各方面一点不输给对方:“好了,别闹了,我们要谈正事!”
    不愧是千年积淀中培育出来的人精,秦国的长者一发话,整个会议的气氛就立刻定下了基调。但是胜负未分,欧美那边咄咄逼人,秦国这边不动如山,两方各有各的强处,互相又对对方无可奈何。
    不过,擅长冲锋的对方还是率先发话了。光头黑人冷哼一声,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们秦国可真是漫天要价,居然开出这种价格,还不如去抢!与其接受这种价格,我们宁愿花钱去开发新资源!”
    “这当然可以,我们秦国也早就接受自由市场了。如果你们嫌贵,不买即可。”
    银发白人突然咚的一声猛敲桌子:“你们可别妄想控制稀土价格,这个世界可不是你们秦国人的!”
    秦国人毫不退让,即使火药味十足,声调依旧平淡:“也不是你们的。我们的东西我们自己定价,与你们无关。至于买不买,那是你们的事,我们并不强迫。”
    坐在秦国这一方,尹沐卿会在需要的时候帮上两句。所谓的高级谈判,事实上比想象的容易很多。无非就是讨价还价而已,技巧和路边摊的争吵差不多。当然,路边摊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的等级,这里可是原子·弹对轰的程度!
    另外,这场谈判持续的时间也长得让人崩溃。
    坐下来之前,尹沐卿就被告知,这场谈判会很长,如果有可能,甚至会持续整整一个星期!至于会不会真开那么长,就得看与会者的耐力了。谁先撑不住,谁就输了。
    与此同时,赢子尘依旧在欧洲,与各国政要针对五花八门的问题进行讨论。其中实质内容不少,西方人的瞎扯淡也很多。欧洲人对秦国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对此,赢子尘早已习惯了。与土耳其经济官员扯了一个小时的皮,赢子尘满脸不爽的离开土耳其政府大楼。坐车离开时,不知哪位记者泄露了赢子尘的行程,一大波抗议人群举着牌子专门跑来堵赢子尘的车子。
    最让人烦闷的是,举着牌子高喊口号者,一个个居然都顶着黄种人的面孔,说着流利的秦语。他们都是秦人!
    即使看多了如此场景,赢子尘还是骇然而悲!
    近年来出国留学工作的秦人不少,可在国外没待两年就开始反秦了,难道国外有强大的洗脑技术不成!与国内秦人的冷静不同,国外秦人与当地人一样,简直快烧坏脑子了!国外秦人反秦也就最近才发生,秦国并没有变得特别水深火热,国外也并没有变得特别自由幸福,变得只是人心,毫无理由,毫无征兆!
    在警察的协助下,赢子尘好不容易才回到宾馆。王瑞已经等候多时了。赢子尘一下车,他便快步上前:“我已将部分资金移出希腊。剩下的资金希腊银行不肯放手,必须要赢姓者亲自出面才行。”
    被国外的秦人气得不轻,赢子尘的语气更加冷若冰霜:“我立刻就去,幸好尹沐卿反应够快。”
    王瑞点头道:“我在希腊遇见章老板,他说希腊银行最近不良资产太多,为筹集资金,发行了很多高风险的金融产品。章老板说,这些产品虽然看起来诱人,却十分危险,近期一定会出问题。如果破坏无法控制,甚至有可能诱发全球经济泡沫的大规模崩溃!”
    赢子尘重重揉了揉眉心,疲惫声音也透出一股深深浓浓的担忧:“秦国的欧元储备不可能立刻变为黄金,如果转为秦币回流秦国又会造成恶性通货膨胀。德国经济很稳固,尹沐卿的选择相当正确,但也不能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德国一直是热钱集中地。”
    王瑞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浮现出无奈的表情:“现在所有行业都泡沫化严重,物价虚高,想投资也不知该放在何处……”
    正当王瑞感叹时,赢子尘已经打通章净轩的电话了。
    “喂?”
    “我是赢子尘,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赢子尘哼笑一声,道:“你能做欧元的业务吗?”
    话筒间一阵沉默,赢子尘不禁皱眉:“不能就算了。”
    章净轩的声音却再次传来,虽然依旧玩世不恭,却又万分凝重:“能。”
    赢子尘的脸色终于稍稍放松一点:“你能保到什么程度?”
    “追不上GDP,追不上CPI,无法保证不缩水,只能保证泡沫破灭之后,你的钱不会打水漂。”
    “足够。”
    “成交。”
    放下手机,连章净轩都紧紧皱起眉头。偏头看自己的搭档,章净轩的语气凝重得不一般:“如何?”
    孙福禄摇了摇头:“全世界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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