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硕海的难受,就和连净辰相同。望着所爱之人却不被看见,那样被冷落的荒凉,自尊遭人无情地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同病相怜不就是如此吗,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类本就会齐聚一堂,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可杜硕海知道,如果现在他硬是逞强追上杜硕月,不但非能得到杜硕月的谅解,反而会落得烦人的评价。
    他的不甘,连净辰都看在眼里。
    连净辰明白,他将气、怒、恨、仇,林林总总的过错都赖在杜硕月身上,只不过是因为杜硕海不爱他,可是,这般幼稚又不讲道理,也仅仅是让连净辰能作为伤害杜硕月的藉口。
    「硕海,乖。」连净辰轻声在杜硕海耳边说道。
    杜硕海没有回应连净辰的劝告,反到扯住连净辰的衣袖,篤定地望着他,问:「你把千羽霖带去哪了。」
    「……」连净辰先是瞪大双眸,没来得及偽装的错愕如此曝晒在杜硕海面前。见杜硕海心里早有定论,连净辰也没打算狡辩,只是小心翼翼地扶起杜硕海坐在床沿,而后回应:「重要吗。」
    重要吗,那个哑巴是生是死,对我来说重要吗?杜硕月若捨不得他死,就不该把千羽霖待在这里太久,明明可以早早送回的人,却老是给我理由搪塞。
    千羽霖受的从来就不是重伤,基本上没让杜硕月折到要害,痛个几天就会好,但杜硕月却让连净辰给千羽霖包扎得严重点,为的就是逼千羽霖不得不待在诊所里。
    连净辰自然不会知道杜硕月用意为何,不过,经方才杜硕海一试探,连净辰大略知情一二,莫不是杜硕月对千羽霖起了兴趣,便是动了情、上了心。
    这对连净辰是好事,可对杜硕海并非如此。杜硕海就是发现杜硕月那隐隐约约对千羽霖的温柔,才会如此警惕千羽霖这个傢伙,打从杜硕月见千羽霖没用却坚持带回来照顾,杜硕海就明白,杜硕月肯定对这哑巴有所意思。
    何种意思,杜硕海不敢乱猜,不过,倘若是和他对杜硕月的心思相同的念想,杜硕海就算拖着伤也要撕了千羽霖。
    残忍又如何?疯狂又怎样?他不过是为爱愿意做出所有事情!杜硕月必须只看着他一个人!既然杀出了个程咬金,他又怎么能不知老鼠鑽哪躲去呢?
    这北辰里,了解杜硕海的人,除去杜硕月,便属连净辰最懂杜硕海性情。光是杜硕海追问后的面容变化,连净辰就清楚他为何而在意,抬眸,柔声道:「南新的人方才打电话威胁我,若没把千羽霖送去南新大街,他们就要对你不利,你知道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要想到你会受伤,我没有多想,就把千羽霖骗出去了,可是我没想到你会伤得这么重……」
    「哥……抱歉,让你担心了。」
    「听哥的话,暂时修养,至于堂口的事,这阵子就甭管了,嗯?」
    「堂口我能不管,但杜硕月若是要去找那个哑巴,不行!我必须监视他——」
    胡闹妄为,思绪全然混乱,神智不清的人又怎可能聪明行事。一声清脆巴掌声响遍整间病房,杜硕海也因本就带伤而疼得倒抽口气。就算他杜硕海不是什么贵公子哥,天生没被人伺候得高高在上,让连净辰这手掌一摑,还是会痛到没法说话的。
    连净辰朝杜硕海吼道:「杜硕海,你闹够没!」
    连净辰本想就这么演下去,可杜硕海非要如此胡闹,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计画八成托出。
    连净辰告诉杜硕海,私底下许元武找他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虽然并未与许元武同流合污,但是处于弱势的他,在许元武拿杜硕海做人质时,他又怎能不从?
    然而,此时此刻千羽霖前脚已入南新的门,后脚就算被杜硕月扯着,也未必能平安归来,既然如此,杜硕海又何必败了杜硕月对自己的信任和耐心,只为解决一个迟早会半死不活的傢伙?
    况且,杜硕月怎么可能为了千羽霖鋌而走险?千羽霖与他不过素昧平生,恰巧相遇罢了,就算有了什么情愫,依杜硕月的性子,又怎会将此暴露?
    说得天花乱坠的连净辰,却对自己搭线许元武只为杀害杜硕月的目的说出。
    见杜硕海仔细听着,想也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连净辰这才卸下所有忧心,让杜硕海乖乖背过身去,替他好好地上药、治疗。
    发现自己方才如此任性的杜硕海,羞愧地低下头,努努嘴,喃喃几声。连净辰因专心于抹药膏,没听清地问杜硕海说了什么,杜硕海缓缓回首,说:「如果他也像哥一样在乎我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在乎你的人了。」
    闻言,杜硕海轻笑几声,无奈道:「是啊,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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