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杨银杏周遭,答答的马蹄声响起,树上的鸟儿惊飞。高若明与曹诛又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查获了什么「不法所得」。通常这些「不法所得」不会直接进校尉府,而是放在金杨银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一列列的马车进了林子里,往杨杏坞门口迈进。
    「想必这趟是收穫匪浅啊。」
    「是啊、是啊,江东真是个好地方。你看那一车一车的,不知又是什么奇珍异宝。」
    「什么奇珍异宝那倒还是其次,除去咱的心头大患这才是最重要的。」
    曹诛与高若明在门口谈着,数百军士在杨杏坞周遭戒备,金戈铁马,都是高若明带来的。
    一列列的马车缓缓地停在门口,一箱箱金银珠宝,两个人分来分去。那一盒长匣,装着八面玉霄剑,被识货的曹诛发现了,他默默地把长匣推到一旁藏着,深怕被高若明抢走,要是没这把剑,整车的财宝对曹诛而言都是个屁。
    「接下来就是对付那什么什么『夜鬼』了。」
    「不好!折罗漫夜鬼!」
    高若明言未毕,急报先到,接着林子里忽然射出一排排的箭雨袭击,部队纷纷把曹诛的人马围住,他们拿起盾牌,阻挡阵阵的箭雨。紧接而来的是一把把的梭枪,从远方投掷而来,击溃了高若明的盾阵,之后以红莲罗剎为首的折罗漫夜鬼杀了过来,声势浩大,曹诛这一方随即拔刀应敌。
    混乱中红莲罗剎砸碎了那盒长匣,把八面玉霄剑揹在背上,上马奔去,因此高若明注意到这好东西了。
    「阿六敦!!」高若明如雷般大吼一声,一个如同巨人般的大汉,应该有超过二百公分,手握大戟,揹着铜竹鞭,骑着马飞驰而来。他一戟砸向红莲罗剎,红莲罗剎转身接招,碰的一声,摔落马下,一个踉蹌,险些跌倒。
    「难道这便是草原第一勇士?」曹诛看得目瞪口呆。
    「正是。漠北草原第一勇士─阿史那阿六敦。」
    红莲罗剎双手持刀,刀锋指向阿六敦那桀傲不逊的双眼,阿六敦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微笑,脸上那一道刀疤令人不寒而慄,接着他霸气得把大戟往旁边一丢,下马并抽出背上的铜竹鞭。高人一等的阿六敦,连铜竹鞭也多人一截,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他一鞭砸向红莲罗剎,红莲罗剎完全招架不住,整个人往后滚了好几圈,趴在地上,长刀上也出现了裂口。
    「这刀工不错。否则,早断了。」
    「什么折罗漫夜鬼?虚名,我阿六敦一出,就像打娃娃一样。」高若明对自己的人相当满意,大肆吹嘘了一番。接着话锋一转,他对曹诛感到非常不满,把曹诛训斥了一番,因为他让曹诛搜捕这些折罗漫夜鬼,却多日不见成效。「你那什么酒囊饭袋,折腾了好些时日,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你是有心的还是故意的?」
    「是、是、是…哦不是、不是……」曹诛拱手作揖,被高若明训得唯唯诺诺的。
    「兰香居士,劳烦您安排一下,改天让石廉把这伙人给剿了。」高若明吩咐了一旁的女谋士后,拂袖而去。「杀鸡焉用牛刀…」
    阿六敦扭了扭脖子,吐了吐口水,示意要红莲罗剎起来。他的明光甲与铜竹鞭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看起来耀眼夺目,让人无法直视,红莲罗剎刀已裂,无法再战。接着阿六敦如猛虎般扑来,红莲罗剎往旁一滚,铜竹鞭就狠狠地砸在地上,裂地三尺,而红莲罗剎将长刀往阿六敦头上那一扔,刀刃从他脸上一闪而过,这时他再回头,红莲罗剎已揹稳玉霄剑,上马驶去。阿六敦一度想追,却被一群夜鬼拖住。他一鞭下去击飞两三人,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红莲罗剎越逃越远…直到曹诛放的冷箭,插在红莲罗剎的大腿上,剑也在混乱中掉下…
    这一幕如同梦境般,惊醒了榻上一名面色苍白、容貌憔悴的女子,她坐起来看了看窗外的枫,那枫比血染的更加艷红。
    「夫人,您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一个新来的婢女靠近了问。
    「你叫亭立吧?来,扶我去佛堂。」
    婢女亭立口中的夫人,名唤宇文真,大伙们都说她是曹诛的夫人,但她始终谦虚地说,自己不是什么夫人,只是眾多客卿的其中之一。她换了件齐胸的三十破间色长裙,披着一件大袖衫,加上个头也不小,看起来雍容大器,虽然年近而立,依旧风情万种。近来由于身体微恙,气色不大好,她虔心地跪在佛祖前面祈祷,口中唸唸有词,案上的莲花燻炉香烟裊裊,只盼慈眉的佛祖能够听到她的愿望。然而不久后外头传来的谈话声,叨扰了她,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婢女亭立看向外面,嘟着嘴。
    佛堂外面是一个院子,院子往前可以通往正殿。那时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穿着对襟上衣及间色长裙,看起来很有仙气,她的抹胸看来相当平整,十足大小姐样。但这个大小姐气度不如她的气质,一天到晚发牢骚,永远有抱怨不完的事物,周围的下人只能亦步亦趋地点着头。
    「什么『真如飞仙』,不就病猫一隻吗?也不知我曹诛表哥怎么竟然就看上她了。」
    「若洁,当年姊姊可厉害的呢!她的刀法可是巾幗不让鬚眉的,传言都这么说。」身旁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一一反驳这个大小姐。
    「好你个尉迟灵,处处顶撞我,我哥哥可是高若明啊!你太放肆了…那不你唤她出来,与我好好打一场,较量较量。」
    「你…若洁,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啊!」
    「成何体统?你家那『真如飞仙』打得如此这般,就叫『巾幗不让鬚眉』,而我一动手便是『成何体统』,这是何道理?」大小姐高若洁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大声。
    「要打便打,不过你今日穿的这身衣裳,好看极了,要打脏了、破了,岂不可惜?不怕让曹诛表哥见着?」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宇文真从佛堂出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真姊姊。」尉迟灵开心地拉住宇文真。
    「灵妹妹,你瞧你。」宇文真抓着尉迟灵的肩膀,把她转了一圈。「你这身衣裳打哪来的?」尉迟灵穿着袒领半袖的胡装,是当时最流行的服饰。
    「高将军送的,他还送了亭立这一身。」尉迟灵指了指婢女亭立,让大家把目光移向亭立。
    宇文真看了看亭立的穿着,虽说是旧款的交领齐胸裙,但至少是身新衣裳。亭立被大伙这么盯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美若天仙又怎的,表哥还是不愿多看我一眼。」若洁一个人在旁嘟囔着。
    「若洁,你哥哥呢?」宇文真问。
    「在厅里同曹诛表哥谈话呢。」若洁指指外面。
    大厅里的龟兹乐曲跳得正精彩,席上眾人们酒酣耳热的,除了曹诛、高若明外,第一勇士阿史那阿六敦与兰香居士裴丽华均在座,席上还有一名五官深邃,身型魁梧,留着满满大鬍子的汉子,以及一名面容稚气,样貌清秀的男子。
    「此番大破王潜等人,石廉、宇文宏当首功,阿六敦协助南国剷除晋安的林谷也是功不可没。来,我敬诸位。」高若明举杯相敬。
    「接下来就剩折罗漫夜鬼了,维平啊?」高若明头转向曹诛。
    「红莲罗剎必死无疑。」曹诛说得自信满满。「将军,您恐怕有所不知,我这金杨银杏除了擅用药外,还擅用毒。他腿上那一箭,满是竹桃之毒,凡中我箭毒者,只有两种人可以活下来。」
    「哪两种?」兰香居士好奇地问。
    「一是向我取得解药之人。二是曾中过此毒之人。很可惜,他都不是。」
    高若明听完哈哈大笑,举杯敬了曹诛。
    「红莲罗剎一死,其馀人等必将成为一盘散沙,不攻自破。」两人得意地笑。随后高若明抽出了八面玉霄剑仔细把玩。「好剑啊好剑。维平,听闻你舞剑堪称一绝,不知今日可否赏光?」
    「哪里哪里,一切悉听尊便。」曹诛唤退了舞者。「寒溪,取剑。」
    随从崔磊向高若明讨了剑,曹诛吩咐乐手如此如此后翩翩起舞。宇文真等人到了殿外,高若洁看到曹诛跳得好不瀟洒,好不风骚,看得目瞪口呆,心花怒放。宇文真看了曹诛的身影,却想到了曹清,曹清舞剑绝对是曹诛所不及的。她想着当年,与曹清那时过得朝歌暮絃,怡然自得的生活,想着想着,想入了神。毕竟曹清当年,比起曹诛帅气的多。
    「其其格,我同你说,今日柳方士教我面相之术。来,我帮你看看。」少年时的曹清总是爱叫宇文真的小名─其其格。
    「面相?要如何看?」宇文真当时傻呼呼的,不解地问。
    曹清跨开两腿,站低了身,让自己与宇文真同高,并捧着宇文真的双颊,煞有其事地看了一番。
    「来,你双眼平视,好,向左望。」宇文真往左边看。
    「再来,向右望。」宇文真往右边看。
    「好,闭目。」宇文真把眼睛闭起来,这时曹清不怀好意地在宇文真嘴上亲了一下,「啾」一声非常响亮。曹清见宇文真没有反应,哈哈大笑。
    「这是?」傻大个宇文真睁开了双眼,一脸懵懂样还搞不清楚状况,曹清早笑弯了腰。
    「啊!你!」宇文真突然会意过来,又气又羞,她左手摀着泛红的脸,右手出手打曹清,结果被曹清抓住,一把拉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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