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奚澜誉这样一来,完美解决了这一问题。
    不过是派几个专家指导两天,就能为医院换来这么多好设备,何乐而不为。
    对双方而言,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一时间,场内议论纷纷,鲜少有表示反对的。
    而这一计划的促使者,将ppt看完便起身走了出去,他大步离开,与进来时同样的干脆。
    与此同时,正起身的宁枝收到张屹发来的微信。
    「宁小姐,您那边忙完,麻烦直接到停车场,奚总在车内等您。」
    第11章
    平城会展中心停车场,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已在此停留半小时,虽看不清车里的情形,但并不妨碍吸引过路人艳羡的目光。
    奚澜誉坐在车内接电话:“我说过,恒远这事我有分寸,您最好别插手。”
    对方不知讲了什么,他轻微皱眉,将一条手臂搭在车窗边沿,揉了揉太阳穴。
    车窗做过防窥处理,入目模糊的一片黑。
    这何尝不是他的人生?
    挂断电话,奚澜誉吩咐:“问问她还有多久?”
    正说着,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宁枝弯腰钻进去:“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
    奚澜誉”嗯”了声,没说什么。
    张屹笑着说:“宁小姐,奚总已经等您半小时了,正让我催呢。”
    宁枝撩了把耳边的发,“我上回等了奚总一个小时。”
    言下之意,奚澜誉只等半小时,就别挑她迟到的这点儿错了吧?
    张屹讪讪,跟司机一道离开,将车内空间留给他们。
    宁枝没在意这些,她垂眸,专心看备忘录里记的内容,等她大概复盘完,才转头问奚澜誉:“你今天找我是?”
    奚澜誉的目光直到此刻才落到她身上。
    专注事业的宁枝有种不一样的神采,让人极难忽视,奚澜誉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宁枝有些微的不自在,以往他的目光总是悬浮在半空,看她跟看个物件也没什么差别,更别提现在那涌动着的细微的情绪。
    然而,不过片刻,车内莫名的气氛便恢复正常。
    奚澜誉整了整衣袖,坐正:“一会儿有安排?”
    宁枝:“没有。”
    奚澜誉:“跟我去见个人。”
    宁枝不喜他这命令一般的口吻,“见谁?”
    奚澜誉将司机叫回,摊开文件,没答这问题,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宁枝已大概试探出奚澜誉的脾性,当他有求于你时,会变得好通融一些。
    宁枝微微侧身,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奚澜誉听见这话,将文件一阖,偏头看向她:“理由。”
    宁枝迎着他的视线,不讲理由,反提要求:“如果我跟你去,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说服你?”
    宁枝知道他能听明白,不再多言,安静等待他的回答。
    气息缓缓,有一瞬的凝滞。
    原先播放的轻音乐恰好结束,换上一首慵懒的爵士,恣意随性的节奏,让宁枝等待的心情慢慢松弛下来。
    不管如何,尽人事听天命。
    不知过了多久,爵士乐接近尾声,那清冽的雪松气味几乎要顺着音乐流淌进她的身体时,奚澜誉开口了。
    “可以。”
    宁枝朝窗外沉沉呼出一口气,玻璃窗很快蒙上层薄雾,将她的眉眼照得模糊,看不真切。
    但宁枝确定,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还不赖。
    -
    平城与北城接壤,城市面貌相差无几,硬要说区别,便是平城更有烟火气一些。
    各式各样保留至今的老建筑,巷道里追逐打闹的儿童,彼此搀扶着过马路的老夫妻,遮天蔽日的国槐树……
    汽车在狭窄的道路里穿行,最终停在一座独立的小院前。
    周边邻居见状,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这边张望。
    奚澜誉看了眼宁枝,淡声吩咐:“下车。”
    宁枝依言推开车门。
    她今天穿的职业套装,白衬衫黑色a字裙,脚上踩一双五厘米的细带高跟鞋,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可以健步如飞,然而这里铺的是鹅卵石,路面崎岖不平,宁枝一脚下去,差点栽倒。
    背后伸出的有力手臂适时扶了她一把,隔着面料,宁枝感到微凉的触感。
    他的手很大,不过一只,抓住她手臂时便轻松占据了大半。
    宁枝瞥见他用力时,手腕嶙峋,青筋暴起,那冷白如月光一样的肤色让他分明的指骨也染上禁欲的味道。
    衣料相贴处,有隐隐的,不可察的火花在迸溅。
    是她身上的温度在不自觉升高。
    宁枝下意识吞了口唾沫,退开稍许,却几乎在一瞬间,被奚澜誉略微使劲,拽回了身边。
    “做什么……”
    奚澜誉手掌上移,虚揽住她的肩,那清冽的雪松霎时顺着微风和他磁沉的嗓音流淌进她的血液,“上回陪你演一场,这回轮到你陪我。”
    -
    宁枝直到进屋,脸上那股热意才渐渐散下去。
    说来也奇怪,她心中分明知道这只是演戏,但当奚澜誉果真半揽着她时,她竟有种不自觉的紧张。
    宁枝叹口气,兴许是他这人存在感太强,实在无法忽略。
    这是座极具生活气息的小院,各色蔬菜瓜果各占一块地,墙上爬满了应季的丝瓜藤,其上沉沉坠下不知多少绿油油的新鲜丝瓜。
    当然,主人并非纯实务派,跃过这半边,另外一半则郁郁葱葱种了些不知名目的花草树木。
    宁枝只认出,那占地最大的一棵,是新抽生的山茶树,瞧着长势喜人。
    而这树旁凿了口水井,井口浑圆,固定的石块或因使用频繁,已缺了块边角,有个明显的豁口。
    旁边放着的水桶正沥着水,很显然才用不久。
    屋内有人听到动静迎出来,听得出,那语气是真意外,也是真高兴。
    “澜誉来啦?”
    奚澜誉“嗯”了声,说:“来给您庆生。”
    何信芳将手在裙摆上擦了擦,喜得眼角皱纹都堆起来,笑说:“你这孩子,前段日子不是还说没空?”
    奚澜誉说:“正好路过。”
    说话时,他搭在宁枝肩上的手指无意识碰了下她的锁骨,宁枝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条件反射般颤了下。
    奚澜誉退开稍许,朝何信芳介绍:“这是宁枝。”
    “真好看。”何信芳善意的目光将宁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并无不适,反倒有种长辈般的体贴,“你们俩往这一站,比我小时候看的那画报里的明星还要养眼哩。”
    奚澜誉勾了下唇,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支,立在院中点燃。
    何信芳顺势上前握住宁枝的手,笑着问她:“一路过来累不累,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晚上想吃什么,就到院里摘新鲜的丝瓜烧个汤好不好,澜誉嘴挑,你呢,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宁枝被她的热情感染,也笑着说:“您一下子问这么多,我都来不及答了。”
    奚澜誉恰好抽完那根烟,迈步走过来:“她没忌口,您今天生辰,就别下厨了,我让人送过来。”
    何信芳不赞成:“浪费那钱做什么,咱们自家院里种的吃了干净,外面那些,指不定放什么了呢。”
    奚澜誉由着她:“行,您随便弄几道就是。”
    何信芳“诶”了声,将围裙系了系,还不忘招呼宁枝:“宁小姐,你随便逛,随便看,要嫌等得无聊,就让澜誉带你出门走走,媛媛一会儿也该回了。”
    宁枝应了声。
    待人离开,她小声问奚澜誉:“我该称呼她什么?”
    她对奚澜誉,敬畏有之,疼爱亦有之。
    两人结婚至今,奚澜誉压根没提去见他父亲,反而是先来了这里。
    可见她在奚澜誉心里有不一般的地位。
    奚澜誉看眼宁枝,“叫她何姨就行。”
    宁枝“哦”了声,问:“她是你们家的阿姨?”
    奚澜誉没说话,只盯了她片刻。
    宁枝说:“算了,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能问。”奚澜誉又抽出根烟咬在嘴里,并未点燃,嗓音沉沉,“小时候的。”
    两人站在那棵高大的山茶树下,她们分明只是因世俗而凑在一起的假夫妻,宁枝却凛然得,在此刻觉察,她似乎真的触摸到奚澜誉生活的边缘。
    但也仅仅是边缘那模糊的一层罢了。
    ……
    就在晚风又送来一阵烟味时,有道兴高采烈的清脆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澜誉哥,你来啦!”
    大学生打扮的小姑娘冲进门内,刚准备朝奚澜誉扑上去,便被屋内闻声而来的何信芳呵斥住:“澜誉哥哥结婚了,不许跟小时候一样缠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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