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牛乳腥气,加了茉莉花,和加茶叶一个道理,都是为了把腥气压下去。添入蜂蜜,是因为我喜欢喝甜的。除了茉莉花,玫瑰花、桂花、荔浦芋头也可以用来煮牛乳,都是一样的。”阮酒酒道。
    “用花煮牛乳的道理,我大概能懂。芋头也能用来煮牛乳?听说你玛法曾任膳房总管,这算不算私房食谱,不传之秘?”宜嫔神秘道。
    阮酒酒惊讶道:“连我玛法曾任的官职,你们也知道?”
    康熙知道这些不稀奇,嫔妃们知道就显得有些意外。
    “咱们的家世,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皇城根下的内务府包衣,派人打听打听,家中族人任什么官职,好清楚的很。了解这些不为别的,只防着别在小事上,得罪了不必得罪的人。还有,若是有姻亲关系,也好结交。”宜嫔道。
    “原来如此。放心喝吧,不是不传之秘,我自个儿鼓捣出来的。御膳房的食谱,多年不换的,图个稳妥不出错,很少有新鲜的口味。”阮酒酒道。
    “那就是家传的天赋了。别的不说,我觉得送到你这里的碳,比荣嫔、惠嫔那儿的好。”宜嫔眼尖道。
    “难道你连一筐银碳,也要带回翊坤宫去。”阮酒酒道。
    宜嫔嘻嘻笑道:“冬天谁嫌碳多啊。你要是不介意,我回去的时候,就把装上带走。”
    “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拿布音珠来换。少了碳火,寒夜漫漫,我缺个姐姐搂着睡取暖。”阮酒酒道。
    宜嫔立马对阮酒酒龇牙:“想都别想,这是我连着筋的亲姐姐,我离不开。”
    “姐姐,你别对着她笑。我算是看明白了,她觊觎你的美色呢。”宜嫔道。
    阮酒酒托着腮,静静的看着宜嫔向郭络罗庶妃撒娇,嘴角扬着清浅的笑。
    “我一个徐娘半老的,哪有美色值得觊觎。反倒是玛琭,越看越美。”郭络罗庶妃道。
    宜嫔不承认,她的姐姐就是好看。
    但是,德嫔的确美貌出众,难怪佟贵妃要藏着掩着的打压她。
    “明日你的宴席,安嫔可能不会来赴宴。这半年来,她深居简出,无论是请安还是宫宴,几乎见不到她的人。请帖你送过去,走个过场就好。”宜嫔提醒道。
    安嫔李氏,在阮酒酒封嫔之前,是六嫔之首,地位仅在佟贵妃之下。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宫里愈发少听到她的名字。
    只知道有一回康熙去了安嫔宫里,面如寒霜的离开,从此安嫔渐渐销声匿迹。和安嫔关系好的敬嫔,也是如此。
    阮酒酒记下了:“还好现在皇上的嫔妃不多,要不我递出去的请帖,亲手写得写到手疼。”
    宜嫔戒备道:“替你理理事还成,写字的事儿,你千万别找我帮忙。”
    看出来了,宜嫔是个不爱动笔的人。
    阮酒酒的视线,挪向郭络罗庶妃。
    郭络罗庶妃轻轻摇头,饱满的红唇,吐出残忍的话:“我们姐妹俩儿,骑马弄武尚可,蒙语、汉语也会说几句,但是写字着实一般。”
    “玛琭的汉字写的好看。皇上看重汉人,喜欢汉人文化,你与皇上爱好想通,真是好事儿。”郭络罗庶妃拿起晾干墨的纸,叠起来仔细装进袖中。
    “为了我能让这一胎安稳,纳兰珠寻了许多法子,整宿担心的睡不好觉。玛琭为我写的孕妇宜忌,如同雪中送炭,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够。”郭络罗庶妃道。
    宜嫔闻言,随之郑重的向阮酒酒道谢。
    “都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不必言谢。再者,我写下的,只是一些小小心得。真要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是要寻太医看诊。”阮酒酒道。
    宜嫔撇撇嘴道:“太医医术是高,但也狡猾,说话模棱两可,不敢担责任。我刚看了眼你写的内容,简单实用,许多都是我们姐妹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有过姐姐这次怀孕,我才知道女子怀胎十月,月月艰难。能让姐姐好受些,就是对我们姐俩的莫大帮助。”
    “昨日四阿哥的满月酒,我亲眼看到了,四阿哥长的胖乎乎,小胳膊小腿特别有劲儿。宫里这些年出生的婴儿,就属他长的最好。所以,肯定是你胎里把他养的好,你别再谦虚了。”宜嫔道。
    “那这么大的帮助,你们真不帮我写请帖?”阮酒酒道。
    宫中的书面语还是满文,阮酒酒汉字写的尚可,但满文七拐八拐的字体,她实在写不好。
    宜嫔和郭络罗庶妃,同步的坚定摇着头。
    她们不行,她们不可以。
    感谢归感谢,让她们写请帖,她们拒绝。
    阮酒酒看着她们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她哭笑不得:“那你们之前的宴席,是怎么办的。”
    “让奴才去各宫跑一趟,通知一声就可以了啊。”宜嫔道。
    阮酒酒吃惊道:“如此简单?”
    “姐妹之间小聚而已,哪需要大张旗鼓,弄的一板一眼。”宜嫔捧着茶盏喝。
    茉莉奶茶真好喝啊,德嫔家学渊源,精通饮食之道,以后一定要常来。
    “那我为何要写请帖?”阮酒酒疑问道。
    宜嫔无辜的看着她,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模样。
    “我也不知啊。你自己说的,要亲手写请帖。我以为,这是你的讲究呢!”宜嫔道。
    阮酒酒心一横,趁着宜嫔放下茶杯,手里没拿东西时,她双手掐在宜妃腰上,故意挠她。
    “刚才没给宜嫔娘娘您捏肩捶背,现在补上。”阮酒酒使出挠痒痒大法。
    宜嫔腰上最敏感,一碰就想笑。
    她被阮酒酒压在榻上,一边躲一边笑的肚子发酸。
    “好姐姐放过我吧,我错了,下回我一定提醒你。”宜嫔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敢喊郭络罗庶妃救她,生怕自己扭动间,碰到郭络罗庶妃的肚子。
    一对一的比拼,阮酒酒成功压制宜嫔。
    “你个坏心肝儿的,下手真狠。”宜嫔靠在枕上,气喘吁吁。
    阮酒酒得意洋洋:“逗美人一笑,哪里坏了。”
    “狡辩之言。今日是我大意了,不该看你长的纤弱,就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若不然,不知道谁胜谁负呢。”宜嫔道。
    阮酒酒道:“无论如何,输的人都不会是我。我可不怕痒。”
    宜嫔气的瞪她:“你啊你啊。”
    “好了,别气了,虽然美人薄怒,也极为好看。坐好了,我给你捏捏肩。”阮酒酒不再欺负宜嫔。
    所谓捏肩,仅是捏了宜嫔的肩膀几下,走个过场,让宜嫔面子好过些。
    说说笑笑的,时间过的飞快。
    宜嫔带来的大宫女锦绣,欲言又止。
    阮酒酒估摸着时间,道:“午膳我不留你们吃了。永和宫的小厨房还没建好,布音珠的饮食要注意,单开火最合适。”
    “你这丫头,到了午膳的点,要催我们回去,直说就是。我与德嫔关系好,一见如故,不用外道。”宜嫔回头教训锦绣道。
    重新抱上暖炉,宜嫔和郭络罗庶妃披上大氅,和阮酒酒告别,约好明日再见。
    阮酒酒送她们出门,看着她们的步辇抬起来,稳稳的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回到屋里,桌上三杯的茶盏已经被收拾下去,屋子又变得空荡荡,寂静的没有人气。
    第10章
    午膳没多久就送了过来,冒着热气的锅子,往桌上一放,什么抑郁情绪都没了。
    清宫的菜肴禁止吃牛肉,因为农耕需要用牛。所以,从太宗皇帝皇太极时期起,上至皇宫王爵,下至庶民百姓,除了祭祀皇陵用牛外,屠宰马、骡、牛、驴一律禁止,违者重罚。
    阮酒酒闻着羊肉锅子的香气,怀念着牛肉锅子的鲜香麻辣。
    这辈子,她是没机会再吃到牛肉了。
    心里想着牛肉,阮酒酒往羊肉锅子里烫菠菜的速度,可一点儿不慢。
    碧绿的菠菜,在乳白色的羊肉汤里,烫一小会儿就能吃。
    除了菠菜,还有竹篮子里放着的香菜、白菜。清甜的蔬菜,和羊肉的鲜味儿重叠在一起,充斥在口腔中,简直完美。
    面香扎实的泡馍,切成小块,往盛到碗中的羊肉汤里一泡,吸了饱满的汤汁,入口即化。
    阮酒酒呼噜噜的吃着,不一会儿热的鼻尖沁汗。
    看到雅兰烫香菜时,惊愕扭曲的表情。
    阮酒酒道:“你不喜欢吃香菜?”
    雅兰诚实的表示,不能接受。
    要不是主仆有别,雅兰肯定回道:爱吃香菜的,都是异端!
    吃饱喝足,阮酒酒拍拍平坦的小腹,屋外花房的太监忙着翻土移栽月季。
    “一会儿,让芝兰随我去承乾宫。贵妃娘娘身份尊贵,我得亲自去邀请她参加我的乔迁宴。”阮酒酒脑子里坏主意直转。
    她不开心了,就让所有人都不开心吧。
    阮酒酒大摇大摆的,走去承乾宫。
    上一个屋子里残留的暖气还没有被冷风吹散,她人就到了另一个屋子。
    “贵妃吃过了吗?好久不见!”阮酒酒笑眯眯的对着佟贵妃打招呼。
    国人打招呼的方式,第一句永远是吃了吗?
    阮酒酒坚信,她的破冰,一定非常的优雅。
    佟贵妃手按着腹部,因为心情不好,早点、午膳都没有用的她,开始有些胃疼。
    “你来本宫这里作甚?”佟贵妃态度冷漠。
    阮酒酒自来熟的坐在软塌上,和佟贵妃面对面:“串门子啊。邻里关系,总要处好的。”
    佟贵妃冷笑:“依着规矩,德嫔来拜访本宫,应当先下拜帖。本宫答应了,你才能来。”
    阮酒酒对金枝招招手:“天干气躁,给我上一杯温蜜水就好。”
    “下回一定。我人都来了,贵妃您总不能再把我赶出去吧。太皇太后教导,后宫嫔妃要互相友爱,和气相处。”阮酒酒扭回头,笑容和善的看着佟贵妃道。
    佟贵妃恨不得撕下阮酒酒的脸皮,看看它有多厚。
    “不与您说玩笑话了。迁宫的宴席,我定在了明日。您是贵妃,我哪能让小宫女来通知。自然是要亲自来邀请贵客的。”阮酒酒道。
    阮酒酒的话,说得有理有据。
    佟贵妃高傲的微微抬起下巴,心里稍微舒坦一些:“算你懂事。本宫知道了,明日会去赴宴的。”
    然而,佟贵妃的下巴都抬累了,也不见阮酒酒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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