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接二连三,唐蕴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就在客厅陪法典玩游戏,看书,等待结束工作的匡总可以坐在来陪他聊一会儿天。
    这段时间,唐蕴隐隐有种感觉,匡延赫的分享欲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其实也是意料之内的状况,因为唐蕴一开始就知道匡延赫是把个工作看得很重的人。
    只是前段时间,匡延赫像小狗那么黏他,处处都很细心周到,让唐蕴以为匡延赫变了,以为他已经把爱情看得和工作同样重要,也让唐蕴误以为自己能够在匡延赫心里占据很高的地位。
    现在他发现并不是。
    匡延赫不光是他男友,更是集团的执行总,继承人,他就像是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在站点短暂停靠了一下,重新启动之后,又将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下一个目的地。那里有几亿,甚至十几亿的生意在等着他。
    爱情和这些项目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你谈个恋爱谈得本职工作都忘记了吗?”从书房里传来了匡延赫的声音,听起来正在气头上,“不想干你可以请长假,我换个人来干,别拿这种数据敷衍我。”
    不知道是在训斥哪一位下属。
    虽然唐蕴早就听闫楚说过,匡延赫是那种仅用三句话就能把员工训哭的人,但道听途说还是没有他亲耳听到更具冲击力。
    匡延赫的话不脏,也不密,但是会带给人一种“你马上就要失业了”的威慑力。要是遇到心理素质不是很强的员工,估计下一秒就哭着打包东西了。
    也是在这种时刻,唐蕴会更加明确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和一个集团高层恋爱。
    匡延赫不是普通人。
    看完书已经十二点多了,匡延赫还没有要下班的意思。
    唐蕴抱着法典站在书房门口,和匡延赫打了声招呼。
    “我先上楼了。”
    “你今天不直播了?”匡延赫问。
    “有点累,不想播了,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唐蕴便上楼了。最近匡延赫没在家,他都是抱着法典一起睡。法典什么都好,就是呼噜声音有点大。
    在唐蕴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间漏进来一束光,紧接着是匡延赫轻手轻脚上床的动静,唐蕴没有睁眼,仅靠耳朵在分辨匡延赫的一举一动。
    他先是把窝在床头睡觉的法典抱起来,放到屋外,然后再次爬上床,掀开被子,手机调好闹钟,搁在一旁。
    大概是害怕吵醒唐蕴,匡延赫连挪动身体都小心翼翼,一只手搭在唐蕴的腰上,随后又从背后将他圈住,在唐蕴的脸上,耳朵上亲了好几口。
    唐蕴终于忍不住,翻身拥住他。
    “被我吵醒了?”匡延赫小声问。
    “没有。”唐蕴窝在他胸口,不满道,“我等你好久了。”
    吻如雨点般密集地落下来,唐蕴脱掉浴袍,急促地呼吸,终于得偿所愿地坐在匡延赫身上,吃到了想念好久的荤菜。
    在不绝于耳的雨声中,他们把抽屉里最后两个避孕套用掉了。
    唐蕴手指收紧,在匡延赫胸前抓出道道指印。
    释放过后的身体柔软无力,布满汗液,唐蕴伏在匡延赫身上,啃咬他带一点薄荷味的嘴唇。
    匡延赫打开夜灯,身体往上挪了些,靠在床头打量唐蕴赤裸的身躯,手掌像握篮球一样,掐了一把唐蕴圆润的屁股。
    他不过是离开了半个月,怎么感觉男朋友的屁股练得更翘了?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都是怎么解决的?”他兴味盎然地看着唐蕴。
    “找别人解决呗。”唐蕴故意这么说道,他在发泄匡延赫一整天都不把他当回事的不满。
    “啪”的一掌,匡延赫打在他屁股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用手呗……”唐蕴嘿嘿笑了下,“有一次用了你给我买的那个小玩具。”
    匡延赫的手指在唐蕴后背轻轻滑过,来来回回。
    “好玩吗?”
    “当然还是你比较好玩。”
    玩具就是玩具,即使可以通过物理加热,模仿甚至超越人类的速度与力度,但终归还是玩具,它缺乏情感的交流,只是带着他的身体去往快乐的顶点,心魂被留在原地。
    匡延赫掐了一把唐蕴的脸,肆意揉捏:“是不是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你有点不高兴了?”
    唐蕴嘲讽值拉满:“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你有男朋友了。”
    “看来是真的生气啊。”匡延赫笑得胸口轻微起伏,“是不是我今晚再不上来,你就要准备和我冷战了?”
    “我才没那么幼稚。”
    嘴上这么说,但是所作所为确实是匡延赫所猜想的那样,之所以上楼前没有给匡延赫一个晚安吻,在听到匡延赫的脚步声后还选择装睡,都是因为白天被冷落了,也希望能够引起匡延赫的注意。
    他和匡延赫不一样。他的上班就是上班,下了班以后就全心全意地享受生活,不然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难不成等到七老八十了才开始放松享乐吗?
    再说男人的性功能它不是永远都这么健康。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真的很抱歉,不能花很多时间陪你。”匡延赫捏着他柔软的耳垂,“最近公司里发生了不少事,我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实在是忙不过来。”
    唐蕴问:“发生什么事啦?”
    匡延赫说:“很多,主要的压力在于,公司的信用评级下降了,很多投资人都不愿意合作了。”
    房地产企业的信用评级通常由信用评级机构或金融机构进行,评级会衡量企业的财务状况、偿债能力、市场前景、管理团队等条件。
    评级通常以字母等级表示,如aaa、aa、a、bbb等,其中aaa表示最高信用等级。
    向恒集团因为政策调控,负债增高等因素,从曾经的aa优质型企业变成了现在的b+平稳型企业。
    评级的目的是为投资者和债权人提供有关企业信用风险的信息,以帮助他们做出投资和借贷决策。
    “通俗点说,就是由一帮评委给房企打分的,信用越高,投资我们项目的人就越多,银行愿意放贷,出现烂尾的概率就很小,消费者买房肯定首选这样的楼盘。”
    唐蕴听明白了。
    评级下降,银行就不愿意贷款了,紧接着就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他接触过的一个称得上富豪的当事人,当初也是因为类似的状况宣告破产的。
    更何况房地产行业本来就不怎么景气,这两年爆雷的项目比比皆是,动不动就负债几千亿。
    “那你们集团现在属于什么状况?银行还愿意放贷吗?”唐蕴问。
    “看具体的项目,一线暂时没问题,爆雷(逾期支付本息)的两个找了政府接盘。”
    当企业出现逾期支付的情况,并不意味项目没了价值,只要有人能把剩下的钱掏出来,楼还能继续盖,继续卖。最后挣到的钱,大家再分一分。
    “但是和政府合作比我想象中麻烦多了。”匡延赫举了个例子,“你知道售楼处都要建沙盘的吧,沙盘的作用是让客户知道,我们小区长什么样,周边都有些什么配套设施。”
    唐蕴点点头:“当然。”
    “但是上次开会,有个主任就问我们能不能不建沙盘,弄个大点的投影仪给客户做介绍,这样就可以节约成本了。”匡延赫很无奈地说,“因为好一点的沙盘都要几十万,他们觉得太贵了。”
    唐蕴:“投影仪怎么可能和沙盘比啊,那要是很多客户一起来看房呢?难不成排队等介绍?”
    “所以说就是一帮傻……”匡延赫找了个文雅的词,“门外汉在指导我们做事。光是要说服他们弄个沙盘都费半天劲,有时候开会头真的很痛。”
    唐蕴很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像他的客户也时常告诉他,百度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不过唐蕴最好奇的还是:“房价会一直跌下去吗?”
    匡延赫点燃一支烟:“你这个问题问得,太宏大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怎么了?你是准备自己买房吗?”
    “不是啦,是梁颂的妈妈前阵子跟我聊天,提到房价在下跌,她想抄底买几套,等以后再卖。”
    匡延赫没办法精准定位每座城市的房价涨跌,但宏观发展方向还是可以预测的。
    “要看你所在的城市在哪里啊,房价的涨跌和城市的人口基数密不可分,未来的趋势必然是一线虹吸二线,二线虹吸三线,乡镇直接被榨干,没有人的地方是卖不起价格的,所以你在一线城市那些房价蹭蹭涨的地方买房没有问题,三四线的房子以后是没人要的,只能自己住。”
    唐蕴大概明白了:“那如果是商住两用房的话,买哪个地段会比较好?”
    “买那玩意儿干什么,本来产权年限就少,南北还不通透,再放几年都没人要了,我的建议是,买平层大户型,或者跃层。”
    “为什么?”
    “因为这二十年已经让地产市场饱和了,家家户户基本都有房子,我们将来能赚的,就是中产家庭以上的钱,他们会想要更大更宽敞的房子。当然前提是地段好,景色好。”
    唐蕴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市面上推出很多超大户型的,动辄四五百万的大平层,而且这样的小区景致各有特色,假山流水一样不缺,很讲究氛围感。
    他感慨道:“投资好难啊!现在连买房都不能保值了。”
    匡延赫扯了下被子说:“那是当然了,我们之前投十个项目,能有一个挣钱的都算运气好。”
    唐蕴问:“那有没有可能,拿到钱以后就握在手里吃利息,先不投资呢?”
    “资金如果不再流动,企业只会死得更快。”
    匡延赫的嘴角提了一下,也许在笑他的浅薄无知。
    俩人抱在一起又聊了会儿别的话题,就在唐蕴快要意识模糊的时候,听到匡延赫问了句:“要是我哪天破产了,或者不像现在这么有钱了,甚至可能还要问你借钱,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当事人问,唐蕴一定会让ta快跑,可轮到自己身上,才终于理解了那些没有选择离开的人。
    “为什么不呢?”唐蕴搂着他,“打动我的是匡延赫本身,而不是银行卡里的那串数字,所以无论你是有钱版本的匡延赫,还是贫穷版本的匡延赫,只要你是匡延赫,我就会喜欢……但是借钱的话,可能就很难实现了,因为我自己也没什么钱,不过我可以养着你,我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不会让你饿死的。”
    一股淡淡的漱口水味,从匡延赫口中散开来:“真的吗?”
    唐蕴:“当然!”
    即使知道这种问题和回答都不着边际,匡延赫的眼里还是流露出一抹惊喜。他一向都是承担着为所有人兜底的那个角色,头一回有人愿意为他的失败兜底。
    唐蕴好像真的在想象他破产后的样子,愉快地交代着:“我愿意把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你,不过你花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大手大脚了,最好是学着做做家务,煮煮饭,等我下了班就陪我聊天,散步,看电视,打游戏……”
    匡延赫反应过来了:“就是当你的全职男友兼保姆呗。”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唐蕴戳了戳匡延赫的肚子,“我都不用你给我生孩子,便宜你了。”
    匡延赫笑得更厉害:“听起来好像是不赖。”
    唐蕴这一晚睡得很沉,大概是因为匡延赫回来了,一个拥抱就击碎了他全部焦虑,他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休息日,唐蕴没有定闹钟,醒过来已经快中午了。
    匡延赫早早地出门,给唐蕴留了张a4纸。
    ——我去叶岚山的项目部考察下施工进度,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回来,一个人在家乖乖的,回来给你带冰粉。
    唐蕴把纸条吸在冰箱的侧面,那里已经存了不少匡延赫的留言。他是打算把匡延赫的漂亮字全部裁下来,像小时候收集报纸上的新闻一样,把它们拼贴在相框里,当做家里装饰的摆件。
    相框他已经入手三个,就等到货了。
    唐蕴打开冰箱,正准备煮点东西吃,匡延赫的电话来了。
    “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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