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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大婚,按祖制辍朝九日,也就是说,裴越有九天的婚假。
    新婚第二日,郗则韶天不亮就被挽星、撷月从被褥里薅起来依礼上了大妆,换上隆重的吉服,依次进行了庙见、朝见、颁诏等一系列婚后礼仪,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折腾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回到凤仪宫,她连饭都不顾上吃,直奔寝殿,立刻会周公。
    裴越换了衣装过来,正好碰到挽星、撷月齐上阵,领着凤仪宫的小宫女们一道,给郗则韶卸妆的卸妆、脱衣的脱衣,郗则韶就跟个偶人似的,被随意摆弄也根本不醒,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裴越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问陪着郗则韶入宫的两位侍女:“皇后在家中,也是……这般?”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场景,只能摊着手掌指了指郗则韶。
    虽然挽星、撷月心知肚明按照自家小姐懒洋洋的生活习性,嫁入宫里来估计是瞒不住多久,但也没想到,这才大婚第二日——就现了原型。
    撷月张了张嘴,有些呐呐地开口:“倒也、倒也……”
    见这侍女‘倒也’不出个所以然来,裴越挑了挑眉,转而看向一旁的挽星:“皇后闺中时,几时起,几时歇?”
    “这……”挽星膝盖微屈,几不可查地与撷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缓缓应答道:“娘娘闺中时……子时歇,辰、辰时起……”后面半句的那个‘辰时’肉眼可见地降低了音量。
    “子时歇,辰时起。”裴越重复了一下挽星的话语,嘴角一咧,扯出一抹淡笑,“她这日子倒是过得舒服……”
    听着少年天子这语焉不详的话语,星月二人的心都齐齐提到了嗓子眼,偏偏又对裴越的性情一无所知,两人只能垂着眼眸,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丝毫不敢妄动妄言。
    少年的目光越过半垂的帘幕,在睡得正香的少女红扑扑的小脸上逡巡了片刻,留下一句“睡太久对身子不好,从今往后,让皇后卯时一刻起吧。”说完,便带着他的帝王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凤仪宫。
    郗则韶一觉睡到了太阳西沉,她摸了摸饿得饥肠辘辘的肚子,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睫上挂着几滴打哈欠打出来的泪珠,懒洋洋地吩咐撷月摆饭。
    撷月指挥着小宫女端来温水,将柔软洁白的丝帕浸入水中,拧得不再滴水,方才递给倚靠着床头还有些昏昏欲睡的郗则韶。
    郗则韶接过丝帕,“啪”地往脸上一摔,边打哈欠边慢悠悠洗了个脸,就听到撷月的声音在她耳边宣布了一个噩耗:“小姐……您今儿补觉的时候,陛下来看您了。”
    “昂。”郗则韶随口应道,“他来就来呗,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他想去哪去哪~”
    “呃……”撷月看着认真揉搓着脸蛋浑然不知即将得知什么的自家小姐,忍不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陛下说,您睡久了对身子不好,让您从今以后,卯时一刻起……”
    “什么?!”郗则韶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丝帕便“啪”地,落到了脚踏上。
    “他凭什么!!”少女气鼓鼓地趿上鞋子便要疾步往外走。
    撷月和闻声进来的挽星忙七手八脚地拦住她。
    “小姐小姐!”撷月抱着郗则韶的一只胳膊不撒手,忙劝道,“您还记得出嫁前,老爷子的叮嘱么?!”
    爷爷的叮嘱……
    郗则韶回想起出嫁前,郗道源对自己的叮嘱,被怒意驱使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几年,裴越羽翼渐丰,作为天下之主的少年自有一番雄图伟业想要施展抱负,因而也就越发对朝堂上处处压他一头的郗首辅不顺眼。
    郗道源可能不是那么了解郗则韶的性子,但他很了解自己教导了快二十年的裴越的性子。
    作为一国帝王,裴越才智卓然、心智成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将是未来的一代雄主,将带领大梁走向更远、更好的将来。
    可是作为丈夫,他显然不会是一个良好的人选。
    以郗道源为首的四位托孤大臣精心培养的裴越,熟读经史,小小年纪便已展露出对帝王心术的得心应手。
    作为老师,郗道源虽然嘴上常骂裴越‘小兔崽子’、‘小没良心’,但他其实很骄傲自己培养了一个冷静、英明的帝王。
    但作为爷爷,郗道源并不是很想要这么个工于心计、善于权衡的孙女婿。
    所以,在郗则韶出嫁前,郗道源给了小孙女十二字真言:
    敬在柔顺,亲在贞静,忠在德义。
    这是文德皇后的《女则》原文。
    用人话说就是:非原则性问题,尽量顺着裴越的毛摸,多让着他。
    柔顺!贞静!
    郗则韶坐会床榻上,双手环胸,气鼓鼓地磨了磨后槽牙。
    裴越这个狗皇帝!一天天闲得没事干了是吧——管天管地还管起她睡觉来了!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少女睁眼,看向一旁昨夜裴越睡过的枕头,恶狠狠地猛锤了几下。
    啊啊啊啊啊裴越这个狗皇帝!真是气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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