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时,室内空无一人,老师让她随便挑个位置坐下自习。要上晚自习的老师会待在教室,所以她可以在这里安心学习。
    梨花随意的点头,坐在了林以隽的座位上。老师站在旁边看着她学习了一会,确认她不耍小心思后便转身出去。
    但她对学习没有半点兴趣,于是选择打开了林以隽的电脑。只是过了一个小时后,梨花对电脑也产生了倦怠。
    刷视频、看小说、看番剧这些真的很催眠。
    她甚至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回家,还去医务室待着做什么。为了离开学校,梨花在林以隽的办公桌上翻找请假条。
    但是就算是找遍抽屉的每一个角落,仍是无所收获。到最后,她只能泄气般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假寐一会。
    还未等她进入梦乡,一声清脆的“报告”声打断了她的冥想。她不悦地转动着椅子,将视线投向来者,看清楚后才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相较于她的松懈,他似乎比她更紧张。
    这正是刚被她羞辱过的沉誉知。
    梨花看着他抿直的双唇,视线从眼睛一直盯着领口的衬衫,但只是这样程度的打量就已经让他站立难安。
    沉誉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梨花先作出反应,她的笑声如银铃般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笑,但沉誉知却大概能猜到一二。
    他真是怀疑她是不是有精神疾病。
    否则要怎么解释她奇怪的举动。
    梨花看着他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向盆栽的方位,在她不算友善的注视下,沉誉知难得同手同脚走了一回。没见到她其余动作,沉誉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仿佛还有什么东西闷在胸口。
    这该是件好事才对。
    他自我安慰道,虽然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但总归聊胜于无。
    “你还真喜欢植物啊。”梨花发出感慨,杜云茉说得果然没错,他闲暇时间会来办公室浇花。
    看上去很平常一样,她仿佛只是在和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说话。
    可越是这样,沉誉知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印象中的梨花可没这么好说话。
    沉誉知慢慢放下手中的浇水壶,被细心浇灌过的花草上芽尖冒出几点新绿,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下,手心里的凉意仿佛是在提醒他。
    他没有转身,怕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怕被再次拍到丑照而被威胁。更多类似文章:ririwen.com
    没有得到回答的梨花也不再主动说话,等了一会,沉誉知终于忍不住回头,只看见少女闭着眼瘫在长椅上小憩。
    她的黑发柔顺地垂落在前胸,几绺发生调皮地贴着她的侧脸,弯成了一个个小圈,有几分炸毛小猫的姿态。
    沉誉知站在进门处,手臂被夜风吹来丝丝凉意,可他却没由来地觉得很烫,烫得他心乱如麻,匆匆撇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周……梨花?”
    他磕磕绊绊地小声说,但还没传到睡美人的耳边,很快就被微风吹散。
    这是他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确切的说,是深刻地记住他的名字。
    昨天在告示板前,他看着她熟悉的脸庞,在记忆的某个犄角旮旯里想起了她的名字。他们在从前就有渊源,只是他从不把这些琐事放在心上,而她又恰恰是个小气的人。
    她站在原地,一个劲地寻找自己的名字,好像找不到就不走似的。说不上什么情感,或许是看她可怜,他破天荒地好心指出她的名字。
    但他错了,这不是光荣榜,发现自己的名字被大大的马克笔写上,她一瞬间就恼火了。甚至口不择言骂他“贱人”,这是沉誉知第一次直面别人的语言的恶意攻击。
    少女的脸庞鼓起来,像是只胖胖的河豚,她的杏眼瞪着他却显不出几分攻击性。唯有她的语言,是真的让人感到心寒。
    画面中的场景与眼前的现实渐渐重迭,少女不再生气,她变得更加的恬静淡雅。
    就像童话书中描写的一样,每一个公主都在等待着王子的拯救。在无尽的时间里,永久地等待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周梨花。”
    冷沉的嗓音里抑制不住的沙哑,心头浮现出淡淡的忧伤。他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王子,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公主。
    “周——”
    “停。”梨花睁开眼,眉眼间的疏离不似作假,声音清越而又冷漠,“你再喊我的名字,我就要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
    梨花故意停顿几秒,意料中看见了沉誉知的窘态,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我的名字。”梨花在胸前环手,慵懒地躺在椅子上,“你要真喜欢,我可以把名字卖给你。”
    这名字她一点也不喜欢。
    每次一提起“梨花”二字,总会让她想起周玉容。凭什么她的名字要和他挂钩,凭什么她的名字就只能是作为陪衬。
    “不。我喊你不是这个意思。”
    沉誉知仿佛是因为她戳破自己的幻想而肢体僵硬,他就不该对她抱有任何幻想,她可是拿捏着他的裸照。
    “你该不会是在意淫我吧?”
    望着远处沉誉知几度变化的脸色,梨花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毕竟中午时她才充当了他的性对象,但她依然感到恶心。
    不说性幻想对象,是因为她想这位的人选应该是夏荷。她并不想毛遂自荐地上赶着恶心自己。
    沉誉知喉间一哽,思绪像一碗被打翻的粥无法聚拢,如同小孩子般无措地站在原地。
    好半天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带,他的嗓音干涩地不成样子,顿生出委屈感质问她,“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梨花觉得他的语气莫名其妙的熟稔,一点也不客气地呛回去,“你又发病了?请问我们很熟吗?别一天到晚在这里发神经。我又不是医生,说给我听有什么用。”
    没有得到正向情感回应的沉誉知恼怒着,他咬着牙,报复似地反问她,“你是觉得你自己漂亮得人见人爱吗?”
    办公室里寂静了片刻,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沉誉知才懊悔地反应过来,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扎心。
    作为一个女孩子,没有对容貌不在意的。
    他确实不应该用外貌这点攻击别人,这很不礼貌。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因为外貌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沉誉知觑了眼梨花的神情,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里面究竟是否藏着恶意,这一刻他完全不想知道。
    他定了定神,在事情闹大之前郑重地向她道歉,额间的碎发也随着头的低下而垂落,“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梨花听了却只想笑。
    德南高中的富家子弟无一都是高高在上的,梨花也不例外,身为众人口中高岭之花的沉誉知更是如此。
    他是觉得,说出道歉就可以被接受吗。
    还是说,他只是习惯性的弥补人设的崩塌。
    不论哪一种解释,都在梨花这里踩雷了。
    她没有接过沉誉知的话茬,反而延伸了这个话题,只不过还增添了一个新人物,“是啊,你没说错,我确实不如夏荷漂亮。”
    在听见夏荷的名字后,沉誉知的面色微微一变,眉心间的青筋突突跳起,想要开口终止这段对话。
    “但你对着我射精,难道不是事实吗。”梨花平静地说,“嗯,也算是对着夏荷意淫吧。”
    “哇,你这一天可真是赚大发了。居然能拥有幻想两个女孩的机会,其中一个还是你的梦中情人。”
    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如同破碎的冰锥刺向他的胸膛,沉誉知的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他嗫喏着苍白的嘴唇,“我没有这么想。”
    “哦。”
    梨花无所谓的侧头,“你连我都能射精的话,还能挑三拣四到哪儿去。关上灯,大家不都长一个样,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说是不是,风纪委员。”
    沉誉知抿着唇,紧握着的双手微微颤抖。
    “……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好一点指的是——努力含着你的鸡巴含到不让喷射的大股精液从嘴巴里流出来滴落在地板上到处都是吗?”
    梨花歪头,故意曲解他的话。
    或许是沉誉知高尚的道德感很强,他终于是被梨花粗鄙的话整得崩溃了,甚至自暴自弃地更换了语言中枢的词汇,“你好好说话!别张口闭口就是精液鸡巴什么的!”
    “听不惯就走,没事情就滚。明明是你自顾自地打扰我的安宁来浇花,现在还要反过来对我说教。”
    “这就是你身为风纪委员的高人一等吗?”
    沉誉知沉默,没有离开。
    半晌,他才问,“你要怎么样才能把相机还给我?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不够。”
    梨花摇了摇头,“至少也要等我玩腻了。”
    “要不这样吧,你随便去找个老师,说一句‘我想射精在你脸上’,我就还给你。”
    她笑得像是狡黠的狐狸,甜美如甘露的脸上漾出温柔的笑意,仿佛只是个小小的恶作剧。
    沉誉知拧着眉,压下心底的怒火,“你别太过分了。”
    梨花看着他不说话,良久才把视线从他蹙起的眉间移开。她无所谓地回应道,神情冷淡,“随便你。”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否则——”
    沉誉知狠狠地咬着牙,抬脚正准备出门时,恰好撞见一位老师走进办公室。那是个年轻老师,梨花应该不清楚,但他认识。
    他握紧双拳,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慢慢靠近这位老师,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老师,我想射——”
    未等他说完,那位老师便转身走向了梨花所在的位置。他没有听沉誉知的半分话,而是问她是不是要请假。
    梨花笑笑,目光向着前方凝望,黑白分明的眼瞳盈着清幽的水光,“谢谢老师,不过我现在没这个打算了。倒是沉同学好像有话对您说。”
    老师依言也望他,只瞧见他如青竹般立在原地,脚下仿佛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什么事?”
    沉誉知的脸色白了几分,呼吸微窒,勉强地回答没事。他从梨花平静的眼睛里看见了狼狈不堪的身影,他狠狠地啐了口自己。
    他又被耍了。
    梨花就这样看着这场永不结尾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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