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依风今天是带着鱼头一起来的,本来他们是为了王伟的案子,到看守所来提审谭民宝的。可是动身前,马依风临时起意,又签署了一份提讯证明,决定顺带看一下秦良玉。
    在李强的案件尚未水落石出前,减少与秦良玉的见面次数,是对秦良玉这个唯一的证人最好的保护。这也是秦良玉在交代完所有的案情后,马依风不再来提审她的主要原因。
    上一次提审时,鱼头来看守所送过饭,虽然只打了个短暂的照面,但秦良玉对这个外表粗悍的男人比较好感。倒不是因为吃了他的饺子,而是在鱼头的身上,秦良玉看到了难得的正义与果敢。
    今天甫一照面,秦良玉震惊地发现,仅一周未见,马依风面上虽有着明显的憔悴和疲累,但却好过鱼头,因为在鱼头的面相上,秦良玉竟然看到了死气!
    凝神听了下外面,发现那个常来啃墙角的人不在,秦良玉向门、窗外扫视了圈,也未见王伟的影子,估计他是受不了提审室里的罡气,又不知躲哪待着去了。
    重新将视线移回鱼头的面上,发现鱼头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自己,他摸了摸脸颊,问:“你、你老盯着我看干嘛?我脸上又没长花!”
    被鱼头这一说,马依风也发现了秦良玉的视线始终在鱼头那,他竟莫名地有些醋意,转过头看了看鱼头,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秦良玉很想问问鱼头的生辰八字,可考虑到自己目前的身份,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反倒会徒惹误会。
    可转念一想,鱼头是马依风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助手,如果一旦有什么闪失,岂不是让马依风少了一个臂助?
    就目前而言,马依风身边太多被李强收买的暗线,像鱼头和梁子这样全力辅佐他的人太少。所以秦良玉暗自决定,就算拼上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一定要保鱼头无虞。
    “你最近可有与死人接触过?”秦良玉斟酌再三,终于开口发问。
    马依风和鱼头同时一愣,不明白秦良玉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怪诞的问题。马依风突然想起于明刚在临自杀前,秦良玉曾在自己和梁子面前提过她发现那人有将死的面相。
    对于算命和相面这些带有迷信和神秘色彩的东西,马依风从不相信。可牵扯到鱼头,毕竟是过命过的兄弟和下属,他这个唯物主义者终究还是有些动摇。
    见鱼头在用眼神征询自己的意见,显然他还没搞明白状况,不知道秦良玉在闹什么玄虚。马依风下颌微抬了下,示意他回答秦良玉的问题。
    鱼头撇撇嘴,又摇摇头,心道:这到底是来审犯人还是被犯人审?
    “干我们这行的,哪能不接触死人?姜长林的尸首我还动过呢!昨天上法医那拿一份鉴定,我没事还去了趟停尸房转了圈。”鱼头心里不痛快,所以这话说出来多少带了点火药味。
    秦良玉微皱眉头,依鱼头所言,这死气似乎真的是他不小心沾了脏东西造成的。可秦良玉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觉得鱼头似乎有性命之虞,而且就在近日。
    “你最近凡事小心些,我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还是提醒你注意下自己的安危。另外,尽量少去一些不干净的地方,比如你方才所说的停尸房。”
    秦良玉知道自己目前还帮不到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也只有在言语上加以提醒了,但愿他们能够听得进自己的劝谏。
    鱼头没有吱声,听完秦良玉的话后,只挑了挑眉毛,压根就没把秦良玉的话放心上。
    该点拨鱼头的地方秦良玉也点到了,至于鱼头能不能顺利度过这次劫难,那就只有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今天来提审我有什么事要问吗?”秦良玉转首看向马依风。
    失神中的马依风没有发现秦良玉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撼和伤感,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加之昨晚的睡眠不好,他感觉自己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
    鱼头用胳膊肘拐了下马依风,他愣怔了下,方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调整好状态,看向秦良玉。
    “今天是来提审谭民宝,顺道见一下你。你这些日子有没有再记起点与案情有关的事情?”
    秦良玉垂下眼睑,掩饰住内心的巨大波动,轻声道:“我能回忆起的案情之前都已经告诉你了。”
    深吸口气,秦良玉强打精神,接着道:“李强的案子你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秦良玉的话让马依风产生了兴致,他扯了下嘴角,淡淡地笑了下道:“你说说看!”
    秦良玉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揉搓着,尽量关闭自己的异能不去继续探听马依风的事情。
    “你一直都将办案的重心放在如何一举拿下李强的问题上了,你有没有想过,一只折翼的雄鹰,无论它如何凶狠,如果不能飞翔,那便只有束手就擒!”
    不用抬头,秦良玉也知道马依风和鱼头此刻对自己的看法,她接着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李强身边的四师便是他的左翼,一个叫桃子的人便是他的右翼,如果这五个人出了状况,相信李强便如折翼的雄鹰,任由你摆布!”
    室内陷入了沉寂,马依风为自己今天做出见秦良玉一面而感到庆幸,秦良玉犀利的言辞和清晰的思路让他折服,之前他居然没有发现秦良玉是一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绝顶聪明的女孩。
    他真想弄明白,在秦良玉那张惊艳的面容后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一段故事。
    鱼头一脸赞赏地看着坐在铁椅子里的秦良玉,他也没想到这个以前一直抗拒交代案情的女孩,居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睿智的头脑,这如果是个女警,那定然是个厉害的火凤凰。
    “这些日子,看守所里莫名多了三个照顾我的人,他们分别是周觅、唐图和吕文军,你可以从侧面探查下是谁在指使的他们。我只知道他们是受一个叫王总的指派前来照顾我,但我相信这里面定然有李强的授意,因为他们给我的东西不是一个普通干警能买得起的。”
    “另外,相信你们也已经知道了一直以来前来偷听我提审的人是谁了,还有你身边的刘大鹏,你为何不想办法将这些被李强收买的细作架空?”
    马依风此刻已经无法用语言可以形容自己对秦良玉的感激和欣赏了,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以前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而非是因为这起涉毒案件才认识的她。
    电话铃声打断了马依风神游的思绪,看了下来电显示,他有些哭笑不得,因为那上面显示的是“英子”,而马依风的手机之前一直都没有存过韩凤英的电话号码,不用说,这定然是昨晚韩凤英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在自己的手机里输入并储存的。
    划下拒绝接听键,马依风再看秦良玉时,竟有些不自在,因为在秦良玉的眼中,他发现了一丝淡淡的愁绪。
    “你,你先回去吧,刚才你说的这些对我们侦查李强的案件有非常大的帮助,谢谢你!”
    鱼头有些吃惊地看了马依风一眼,在马依风的嘴里,最难听到的便是“谢谢你”和“对不起”,没想到他居然会对一个羁押人员说谢谢。
    马依风按下提人铃,没一会儿,唐图便到了,他应该在这不远的地方等着。
    虽然看守所里的人马依风并不全认得,但对眼前这个人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他暗自审视着这个唐图,脑中在极速转动着如何将这些被李强收买的人架空。
    秦良玉走后不久,谭民宝被提了出来,此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猥亵龌蹉的人。
    由于警方已经掌握了谭民宝犯罪的重要证据,在张民强的干预协助下,军事法庭那边已经将当年王伟的所有案卷资料全部移交给了地方公安部门,现在都在鱼头的手中。
    从谭民宝家搜出的廖婷婷的内衣裤,法医已经给出了与廖婷婷dna吻合度达98%的鉴定报告,经过了一场毫无悬念的拉锯战后,谭民宝最终招供。
    谭民宝今年43岁,十年前的他是个光棍,廖婷婷家与他家仅一墙之隔。比他小十余岁的廖婷婷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在这个过程中,他对廖婷婷产生了情愫,甘心做那吃不到天鹅肉的癞蛤蟆。
    事发当晚,谭民宝从一群狐朋狗友处喝完酒回家,路过海边时,发现廖婷婷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那。
    酒壮怂人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想着如果一旦自己跟廖婷婷生米煮成了熟饭,这廖婷婷就可以做自己的媳妇了。
    谁知这米刚下锅,却遭到了强烈的反抗。谭民宝担心有人路过会听到廖婷婷的大声呼救暴露了自己,便死命地用手捂着廖婷婷的口鼻,不让她发出声响。
    米倒是煮熟了,可谁也没想到,这锅却砸了。
    等着谭民宝提起裤子站起身,才震惊地发现,廖婷婷因口鼻被捂而窒息死亡了。
    谭民宝战战兢兢地将廖婷婷的尸首丢下海,并把她的衣服也一并丢到了海里。
    由于廖婷婷的内衣裤被谭民宝撕毁后,没有与外衣丢在一个地方,所以到该丢内衣裤的时候,他突然产生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想法,暗恋廖婷婷这么多年,他想将廖婷婷贴身穿的留下来,算是留个念想。
    这件事过去后,他也曾内疚过,尤其是在王伟执行枪决的那天,六月的天竟然飘起了雪花。
    那天谭民宝把自己闷在被窝里,第二天开始高烧,整整病了一个多星期才康复。
    看着正在往提审招供笔录上签字的谭民宝,飘在半空的王伟眼角滑下了一滴清泪。自己的冤案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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