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东宫送来的那枝芙蓉后,魏灵央心里有些酸涩,孟北尧很好,真的很好,好到她每次想起他心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可从她入宫那天起,就注定了日后两人只能是名义上的母子。
    经过这次赏花宴,他该对自己失望了吧,魏灵央摸着和芙蓉花一起送来的如意,在心里失落的想,这样也好,不见不想,也就没了妄念。
    “收到库房去吧”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如意,魏灵央不舍的吩咐道。
    “娘娘,南红玛瑙安神养气可是一绝,您之前不是睡不好吗,为何不”芸兰不解的问。
    “收起来吧”魏灵央并未因她的话有所动摇,芸兰看了一眼盒子里要溢出的红光,一脸可惜的把东西拿了出去。
    满心苦涩的魏灵央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卸去头上的珠钗发冠,绸缎一般的黑发披散而下。随着首饰妆容的卸下,端重得体的皇后变成了纤弱的少女,刚刚萌芽的春心被捻灭,枯败的脆弱盈满周身。
    “娘娘,琴姑姑来了”香芸进来轻声说。
    “请”脸上的脆弱敛去,端庄得体的皇后又出现了。
    身后侍女手里的象牙梳被进来的琴姑姑接过,绸缎般的黑发被一下下的梳过,魏灵央闭着眼睛仿佛不知道她来了一般。
    “娘娘,国公夫人出宫前,托奴婢给您带句话,说她知道错了,回去后会好好劝劝国公爷的”最终还是琴姑姑没沉住气,想着孟兰馨的交代恭敬的在魏灵央身后说。
    “嗯,知道了”魏灵央冷淡的应道。
    琴姑姑摸不准她的意思,想了想又开了口“娘娘,虽说不知夫人做了什么惹您不快,但天底下做父母的,哪有不盼着孩子好的,夫人她在府里并不容易”
    这话听在魏灵央耳朵里,让她越发烦躁,不容易,她们都不容易,所有人都过得不容易,全天下就她魏灵央一个人过得容易吗?
    紧闭的眼睛睁开,转身面色平和的看向琴姑姑“姑姑这般体恤母亲实在是本宫没想到的”琴姑姑以为这次投了她所好,刚想再接再厉加把劲就听魏灵央柔和的声音继续说“既然如此,姑姑回国公府伺侯祖母和母亲吧,您是姑母身边的老人,府中见了您定然欣喜。”
    轻柔的语气里一丝责备都没有,却惊的琴姑姑后背都湿了,“扑通”一声赶紧跪下,面色惊惧的求饶“是奴婢多嘴了,请娘娘赎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纤细的手臂扶起琴姑姑,看着她额上的红肿面带责备的说“姑姑这是做什么?您对国公府一片忠心,为着国公府您也得回去好好劝劝祖母和父亲,犯了陛下忌讳的后果,您在姑母身边多年,该是比本宫清楚。”
    “娘娘,您,奴婢不懂您的意思,奴婢只是,只是,只是帮国公夫人带了句话而已,您若是不喜,奴婢日后定不再多事,您”琴姑姑明白魏灵央为何因一句话如此动怒,国公夫人不是已经认错了吗?
    “念及你出身国公府,又在姑母身边伺候多年,本宫不欲深究,但你当真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国公夫人都说了什么吗?”见她毫无悔改之心,魏灵央眼里最后的温情散去,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奴婢,奴婢,奴婢只是”琴姑姑不甘心,想要辩解,但又不知道魏灵央到底知道了多少,急得眼里鼻涕一大把,看起来可怜极了。
    “琴姑姑,您在宫里多年背主的下人是个什么下场,您该清楚,娘娘给您体面,您可得接住了”看着魏灵央脸上的不耐烦,香兰压低声音说道。
    “奴婢没有,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奴婢是担心您啊,您得想想您的日后啊,娘娘,奴婢没有背主啊”琴姑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让孟兰馨劝魏灵央赶紧抓住机会,早日诞下皇嗣,怎么就成了背主,琴姑姑委屈的哭喊着不住辩解。
    “好好收拾收拾,过几日本宫让人送你回国公府,到时姑姑就能说个痛快了”魏灵央起身扶起跪坐在地上的琴姑姑,拿了她手里的帕子温柔的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姑姑跟在姑母身边劳累多年,如今能出宫荣养,不是好事儿吗?您这幅模样,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本宫苛待您了呢”
    “不敢,奴婢不敢”琴姑姑瞬间就明了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前几次她不是看不出魏灵央的不喜,可那时候魏灵央最多嘴上训斥几句,对她从未有任何惩戒,她就以为这个二小姐是个性子绵软好拿捏的,可想不到她真的出手的时候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琴姑姑忍着心里的后悔苦涩深深的拜了下去“奴婢谢娘娘大恩”
    魏灵央看着弯着腰踉跄着往外走,默默的叹了口气,希望父亲见了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莫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琴姑姑平日里的所为魏灵央确实不喜,但她跟着姑母入东宫,又入未央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个善终是应当的,本来没有今日这事儿,魏灵央是不准备发作她的。
    哪怕知道她在孟兰馨跟前告状,魏灵央也只打算把人放到离自己远点的地方,让人好好看着她,可她不该又来替国公府说话的。
    母亲进宫后说的那些话,魏灵央只要一想起就就气的心口绞痛,她妹妹才十叁,她们就迫不及待的要给她找人家,找的还是注定不消停的人家,这要她如何接受。至于孟兰馨说的什么帮着人家争了爵位,日后的日子就顺心了魏灵央更是嗤之以鼻。
    先不说她能不能在景安帝跟前说上话,就从那叁公子自个的前程自己不去挣,净想些歪门邪道就能想到这家的人不是省心的,嫁入这样的人家能有消停日子过才怪。
    再者了,皇家插手臣子的家事,帮着一个十几岁还未及冠的少年去抢成年兄长的爵位,御史的弹劾折子怕是能淹了御书房。
    魏灵央现在就和孟兰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是一样的,别让她知道是哪个在魏父跟前出的主意。
    魏灵央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账册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离谱,信阳侯府现在的侯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蠢的啊,招着魏国公府插手他们府上的家事儿能有什么好处?
    魏灵央到睡前都没明白其中的关窍,躺到柔软的床上,舒服的叹了口气,算了不想了,总归自己也没答应。
    蹭蹭软软的蜀锦被面,魏灵央思绪飘了一下,那夜那床似乎特别硬,隔得她浑身不自在,明明是梦,但却像她真的睡过一样。
    “那么硬,也不知道孟北尧是怎么睡下去的”她在心里暗暗的想到“不过他也硬,比床还要硬”魏灵央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因为脑子里想的东西耳后脖颈红了一片。
    “不对!”朦胧间要睡过去的魏灵央突然就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了,心里的猜想让她猛的一下坐起来“不对,不对,不对,不是魏国公府,是太子”
    “啊啊,他们是要把我害死才甘心吗?”魏灵央烦躁的抓乱了一头秀发,重重的倒下,开始回想今日和母亲的对话有没有留下把柄,她此刻就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要不然她这条小命可不够他们嚯嚯的。
    心里的猜想,让魏灵央一夜没睡着,第二日一大早就开始安排送琴姑姑回国公府的事儿,宫里的人当然不能随便就放出去,但魏灵央发了话,琴姑姑也确实年龄不小了,尚宫局的人给她这个面子,将人安排进了最近一批离宫宫人的名单里。
    琴姑姑离宫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她换下了身上的宫装来正殿拜别,魏灵央关切的嘱咐了几句后,接过香兰手里沉甸甸的香囊放到她手里“劳姑姑给父亲带句话”
    “还请娘娘吩咐”琴姑姑收了香囊,恭敬的说道,其实那话魏灵央已经跟母亲说过一次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又交代了一遍琴姑姑,才让人送她去了宫门处。
    把人送走,魏灵央就带着人去了佛堂,景安帝又病了,她这个做皇后的不去侍疾不合适,去了她害怕,见太子衣不解带的在跟前照看,她索性回了未央宫放出消息每日茹素抄经为陛下祈福直至陛下龙体康复。
    看着笔下的墨迹她突然就想起了孟北尧,陛下一病倒,前朝的事儿大都落在了他身上,应该过得颇为不易,赏花宴时身上还带着少年气的人,现在浑身凌厉,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魏灵央无意间曾看到他守在景安帝身边睡过去的样子,睡着的人眼下青黑,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睫毛低垂,面色苍白,看起来既脆弱又疲惫。魏灵央很是心疼,朝堂一直不满他的血脉,宗室子弟虎视眈眈,他近来该是非常不好受。
    “阿弥陀佛,愿陛下早日康复,愿太子殿下一切安好”魏灵央在心里默念着,抬笔继续往下写。
    “皇后呢”孟北尧连着几日不见魏灵央到太和殿,皱着眉问来侍寝的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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