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后,秦招招变得比之前更忙。
    晏承像是发了疯,一夜之间就把之前商量好的那部分股东的股份全部签约收购了,动作很快,赶着去投胎一样。
    消息传到秦招招这儿,恒远余下还拥有股份的股东,就只剩下李邈。
    李邈持有4%的股份,能拿到这4%,则秦招招得到恒远决策权;拿不到,恒远日后就彻底是晏伯山父子说了算。
    成败在此一举。
    关键时刻,李邈却好似人间蒸发,谁都联系不上。秦招招为此焦头烂额、茶饭不思了将近半月,于冬日暖阳的一个下午接到了他的电话。
    对方约她私下在办公室见面,言语之间,仿佛早已知晓她的目的。
    秦招招不知道李邈在见她之前有没有面见晏承或晏伯山,对于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她不是不信,但也不敢全信。
    当初她爸爸秦韬创立恒远,李邈算是跟随他时间最久的人之一,此人虽脾气暴躁,行事却低调,当年他到底有没有背叛秦韬向晏伯山投诚,至今也不是很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恒远出事时,李邈并未伸出援手,而是选择隔岸观火。
    或许人到中年,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秦招招对他说不上恨,但也称不上发自内心的尊敬。
    只是如今要用到他手里的股份巩固地位,秦招招也不得不低头。
    屏退了所有人,秦招招示意李邈先坐。
    会客区的茶具是夏琳特意准备的,知道李邈爱茶,还专门去打听了一下他的口味喜好。
    秦招招亲自给他沏茶,脸上的笑意和李邈的肃穆阴沉形成强烈的对比,但她知道对方并非针对她,而是他待人接物向来如此。
    当初徐恕帮她调查李邈和丁彰两个人,她本以为会先查到李邈的把柄,没想到到最后却只揪出了丁彰的狐狸尾巴——李邈虽看着不好相与,但为人却没有大问题,对妻子忠诚敬重,一双才华能力兼备的儿女养在国外,别说偷腥这种腌臜龌龊的事,连烟酒都很少沾。
    “李叔,您之前一直不愿意私下赴我的约,怎么突然又肯了?”沏好的茶推向对面,秦招招微笑道。
    李邈端起茶盏,声音带着中年男人独有的嘶哑:“你收购了丁彰那6%的恒远股份,对吗?”
    秦招招一愣,旋即笑了,“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邈喝口茶,抬眼看着秦招招。
    这个他当年看着长大的小女孩,早已不是他印象里娇纵任性、一无是处的大小姐模样了。
    秦招招微微屏息,“那您今天见我,是要替晏伯山作说客,逼我放弃转移股份,以及恒远决策权吗?”
    如果真是那样,她倒也有心理准备,毕竟比起她,如日中天、手握重权的晏伯山才更被众人所看好,否则她收购股份这件事也不会难上加难,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走到今天这步。
    李邈若真的站在晏伯山那边,她表示理解,但也会从今天起,只把他当作敌人。
    却不料——
    “不,我是要将我手里那4%的股份转移到你名下。”这个从一开始就对秦招招百般看不起、傲慢无礼的人,竟这样说道。
    秦招招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而且我是无条件转移给你,不是卖给你;”他顿一顿,再看向秦招招时,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无比坚决,“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获得最高决策权以后,立刻撤销晏伯山父子在恒远就任的一切职位,他们可以继续做恒远的股东拿分红,但不可以再把手伸向恒远。”
    沉默两秒,秦招招面色凝重地开口:“我很感谢您这么帮我,但我同时也想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选择她,而非晏伯山?
    事实上,今天这场面谈,她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和晏伯山相比,她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小秦总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谁会愿意得罪他来拥护她呢?丁彰的股份她尚且可以靠投机取巧夺过来,李邈这边却仿若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她实在没有可乘之机。
    可现在他竟然说,愿意把股份无偿转让给她?
    李邈叹口气,似乎是想起什么,他语气里含了一丝微弱的沉痛:“当年我陪你父亲一路把恒远做大,他中途认识晏伯山,被他蛊惑着做了很多糊涂事,我劝过,可他不听。我年轻时候脾气比现在还暴,一来二去,就和你爸爸疏远了,也不再管他的事。”
    他叹口气,眼底浮现一丝后悔:“也怪晏伯山他太虚伪精明,我猜出他想利用你爸爸上位,但没想到他野心这么大,靠吸恒远的血把华润壮大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想侵吞恒远。”
    可等他知道的时候,早已经回天乏术了,凭他一己之力救不回恒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恒远落败,昔年好友也因此不久于人世。
    “当时整个恒远高层人心惶惶,晏伯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谁敢不归顺他?可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窝着一口气,替当年的我自己,也替你爸爸。”
    也正是因为这样,早些年秦招招纨绔不化,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他才会那么生气,以至于在她回到恒远时恶语相向——他痛心疾首,以为秦韬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是个不足以撑起恒远的废物,恨铁不成钢所以才迁怒于她。
    当初城中村拆迁的案子,他借势推给秦招招,并非为难,而是考验。
    不成,反正所有人都认为她一无是处,无非是讽刺的声音更多一些;可要是成了,秦招招就可以借这件事在恒远立威。
    这段日子,晏伯山那边不断向他施压,想要收购他手里的股份,可他顶住所有压力,就是想要看看秦招招是否堪得重用。
    事实证明,虎父无犬女,她没有再让他失望。
    董事会那帮老狐狸有多难缠他是知道的,秦招招收购股份的个中艰辛不必多说,但她还是做到了。
    他终于放心把自己手里的股份交给她。
    听完李邈的话,秦招招陷入沉思。
    良久,“李叔愿意帮我,我感激不尽,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李邈眼神示意她直说。
    “当年我隐约听到晏伯山和我爸爸吵架,言语之间好像提到,晏伯山的手段并不光彩,他能那么快地搞垮恒远,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李邈指尖在茶杯口摩挲一圈,最终还是选择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其实,当年晏伯山和你爸爸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我怀疑他大概率非法行贿,以及收买恒远内部人员内外勾结,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或许我的怀疑是对的。”
    可也只是怀疑,毕竟这是犯法的,没有确切的证据,谁都不好说。
    秦招招垂下眼帘,仿佛醍醐灌顶般明确了决心——晏伯山一定有罪,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查找当年的证据。
    只要他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如此一来,要彻底扳倒晏伯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仿佛看出秦招招心中所想,李邈复又开口:“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说。”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你别忘了,如果你要送晏伯山坐牢的话,很可能会连累晏承。”
    毕竟他是华润唯一的继承人,就算他没有参与父亲的犯罪行为,但董事长坐牢,华润很可能会一蹶不振。
    秦招招目光微凝,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对方怎么突然提起晏承。
    李邈扯着嘴角笑了笑,这让他素来乖戾阴沉的面容上多了一丝丝人情味儿:“在临岐湾,你和晏承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吧?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似乎很不一样。”
    他有在暗地里关注着秦招招,她身上那些风花雪月的感情纠葛,他虽然不是百分之百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
    所以他才怕。
    怕秦招招会在最后关头心软,因为儿女私情导致计划功亏一篑,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提醒她,试探清楚她的态度。如果她耽于感情,干脆就不要做这件事了,反正也是做无用功。
    没想到的是,他话音落下,秦招招的神情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冷漠——仿佛他们提起的完全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于她来说更是微不足道:
    “那又如何?连累就连累了。”
    “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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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学校让着手准备毕设和选择导师,没心思码字了,所以很抱歉从今天起不能再定时日更,可能隔日更也可能像今天这样一天更两章,写出来多少就发多少,写不出就不更了,也不再请假。珠珠够了一定会更新并加更,再次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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