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很快把完脉,说纪南星只是被击昏而已,再过一会儿自然能醒。
    御医看裴逸脸色苍白,重伤初愈的样子,便又要来给裴逸把脉。
    裴逸坚决不肯,生怕被外人发现自己身上奇怪的春毒,坚称“已经有大夫给我看过了”。
    裴远待要劝他,嘉宁县主对裴远暗自摇头,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请人将御医送走了。
    “既然纪娘子没事,那便趁着这会儿,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嘉宁县主叫裴远将裴逸扶到纪南星床边坐下,自己则与裴远一人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裴逸匆忙将自己被萧煌利用、行刺匈奴王、又身陷萨奇格大营的事说了一遍,只掠过了匈奴人是如何折磨他的不谈。
    裴远听完,便点头沉痛道:“当日收到你送来的密信,叫我去禀报太子你还活着,我便料想事情不妙。虽也猜到了几分,但却没想到萧煌当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收到你密信后,太子在早朝上当众宣布你还活着,萧煌竟当场跪地痛哭流涕,说老天有眼,自责错把他人尸首当成了你,还自罚去法华寺守斋半月,当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嘉宁县主道:“二郎刚刚死里逃生,暂且还不能与他撕破脸,需得从长计议,先休养观望一阵子再说。”
    裴远与裴逸齐齐点头,裴远道:“就算朝中无人知道萧煌的龌龊勾当,但人人都道萧煌这次为了抢功,弃二郎于不顾,裴家与萧煌,无论如何都算是闹翻了。”
    嘉宁县主又道:“这也不是坏事,裴家在朝中素来不参与派系党争,一贯只忠于陛下的。二郎幼时被指去做萧煌伴读,也是无可推拒的事,裴家因此跟萧煌夹缠不清起来,反倒叫人头疼。当日为了二郎,大郎曾去求助太子,但既然二郎已经回来了,以后你兄弟二人还是要谨言慎行,尽量与天家少有瓜葛,别让外人说我们裴家与萧煌闹翻了,就投诚了太子。”
    裴逸轻声道:“萧煌与萨奇格的阴谋,我手上暂时还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此时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我,只能慢慢再找机会……哪怕我自己不记他的仇,但为了江山社稷,我也不能放过他。”
    嘉宁县主点头:“此事不急。你既然已经安全回了京,那萧煌想必也不敢真对裴家下手。只是纪娘子……”嘉宁县主看看躺在床上的纪南星,“……你前几日便派人传话回来,说要与纪娘子退婚,眼下该如何应对,你自己想清楚。”
    裴逸垂下头去,一手悄悄背到背后,摸索着够到了她身上一丝被角抓着。
    母子叁人又说了几句,嘉宁县主便叫上裴远一起走了,只说先等纪娘子醒来再说。
    房中骤然安静下来,裴逸才发觉天已经黑了,身边只有浅浅的几团烛光,根本照不亮什么,他连自己熟悉的屋子都觉得陌生至极。
    脑海中思绪万千,他却一件事情都无法思考,只是将手中那丝被角捏了又捏。
    纪南星没多久后醒了,平躺了一会儿,回想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才缓缓起身,叫了一声“裴逸”。
    裴逸惊喜地转过头来,“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烫伤的地方疼吗?给你擦了药了……”
    他说着便抬手要摸她,她却一把抓住他手腕,又连名带姓叫了一声“裴逸。”
    他顿时心慌起来,讪讪地收回了手。
    “方才在萧煌府上,如果你不急着问我在哪儿,不一看到我就慌神,那萧煌大约还不会把我打晕。”纪南星缓缓道,“肖成说,你一提到我,脑子就成了一缸子浆糊,所以你又要跟我退婚,又舍不得我,我不怪你。”
    裴逸刚松了口气,纪南星又道:“但是这样不成。你不能一会儿想要我,一会儿又要把我推开,一会儿担心我跟你扯上关系会有危险,一会儿又慌不择路要去救我。这到底是要逼疯你自己,还是要逼疯我?现在就两条路,要么我们就赶紧成亲,你们堂堂一个侯府,不至于护不住我们一个万年堂、一个纪家吧?要么就真的退婚,我们俩再无瓜葛,连面都不要见,你就不必再担心会拖累我,等回头你娶了亲、我嫁了人,自然也不会有人再拿我要挟你。”
    裴逸听她这样冷静地说着,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抓住了她衣角。
    “你到底……想怎样呢?”纪南星往前探了探身,温热的鼻息已经贴得他很近了。
    她抬起手来,怜爱又温柔地轻抚他的脸,用鼻尖蹭了下他下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你房间呢。若是我们成亲了,以后……你每日醒来,我都在这床上,跟你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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