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的眼神不加掩饰地在窈娘身上来回打转。
    窈娘觉得自己像是被蛇给舔了一样。肌肤上残留着让她颤栗的冷意。
    陈用吉不动神色,捏了捏手里的酒盏。
    抬头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金枝玉叶也不过是个玩物。臣玩腻了她,也就觉不出滋味,陛下若想要回去,臣今夜就将殿下送回。”
    窈娘垂着头,攥紧了手中的衣袖,此时此刻也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带来一点安全感。
    是了。
    她是玩物。
    是被玩腻了就能随手送人的玩物。
    新君微笑,抓住窈娘的手腕一扯,就将她扯进了怀中。
    灼热的酒气喷在窈娘耳侧,新君垂眸打量着她,眼神冰冷。
    窈娘身上一阵颤栗,双臂却被牢牢禁锢。
    她祈求地望向陈用吉,却发现他只是紧紧攥着手中酒杯,不曾看她一眼。
    “陛下,您够了,今日是臣妾的册封大典。”
    寿阳急急走下玉阶,扯住了新君的手臂。
    大袖垂落,窈娘才发觉寿阳腕上尚有丝带勒痕——莫不是这些日子,寿阳一直被新君绑在殿中。
    寿阳柔声道:“陛下总要顾念臣妾,今夜您怎么舍了臣妾,去宠幸别人呢?”
    女子抿唇,早先淡漠的神色如今被堪称娇媚的笑意取代。
    新君垂眸凝视她,许久才悠悠道:
    “算了,想想也是,被人玩腻了的,朕也不稀罕,还是给你好了。”
    他将窈娘推开。
    窈娘站不住,脚下踉跄,正好倒在陈用吉怀中。
    他似乎松了口气,托住她,手紧紧锁住她的手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酒杯中波纹荡漾,水光落在陈用吉眼眸中。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中此时照不见灯火,黑沉沉的,恍如一片无明之海。里头却倒映出她的身影。
    不知为何,窈娘心中一颤,立刻便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丝竹和管弦继续奏响。
    余下的舞姬又重新舞起来。新君牵着寿阳回到了玉阶上。
    在场众人继续饮酒作乐,假装方才那荒唐的一幕并没有发生。
    一场荒唐的典仪就以这样荒唐的结尾收束。
    一直到回到西园,窈娘都没有再跟陈用吉说话。
    直到宫人帮她沐浴的时候,她还在想着方才宴席上发生的一切。
    陈用吉那句“玩物”像是钉子一样扎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叫她想忽视都不行。
    她听他的话,应下他所有的侮辱。
    却还避免不了‘玩腻了就被送出去’的下场。
    屋中烛火晃晃悠悠。
    屏风后陡然多出一道影子,随着烛火四处飘摇。
    窈娘一惊。就见陈用吉从屏风后踱步过来。
    他方才喝了酒,面皮上留着淡淡的红晕,平日的冷淡消散了许多。
    窈娘拧眉:“怎么进来也不出声?”
    她心中有怨气,口气自然不好。
    陈用吉道:“这是我的住处,我想到何处就到何处,何须在乎别人?”
    窈娘不语,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谁知道陈用吉长臂一伸,直接就把她从水中捞出。
    水珠从她胸前腋下滑落,四处迸溅。软绵的胸乳蹦跳起来。
    窈娘在他怀中使劲挣扎,发泄一般捶着他的胸膛。奈何力道有限,充其量只能算作挠痒痒。
    “你不高兴?”
    陈用吉把窈娘扔在床榻上,才淡淡发问。
    窈娘浑身裸着,连忙用丝被盖住了身子——早就被看过摸过还吃过,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这关。
    “我怎么敢不高兴。毕竟我只是个被人玩腻了的玩物。”
    陈用吉一顿,眼中闪过阴翳之色,道:“陛下喜怒无常,最喜跟人做对。我若是当时开口维护你。他一定不肯罢休。”
    窈娘面上不显。心下却冷笑。
    当她是傻子呢,若非是寿阳开口,只怕她早就被新君带走羞辱了。
    答应了只要她听话就不会把她送出去,宴席上却说只要陛下想要就能把她带走,无情!
    事后又来她面前找补,说上这样一番傻子听了都不相信的话,无耻!
    这么一个无情无耻的人。她才不会相信他。
    陈用吉看她脸色,知道她心里不曾释怀。
    又看着她脖颈上遍布水珠,被烛火照耀得尤为可怜。
    他语气轻柔了些,垂眸:“况且,陛下在跟贵妃置气······”
    陈用吉一提起贵妃。
    窈娘便想起寿阳腕上的勒痕。
    怒火没了大半,低声道:“陛下是不是对我姐姐不好,一直将她锁在殿中?”
    陈用吉没说话,神色淡淡的。
    这是默认了。
    窈娘心中一沉,也不顾刚才还在心里骂他是个无耻无情的人。
    她扯住他手臂摇摇,求他:“你掌管内宫,陛下又最信重你,你能不能帮帮我姐姐,不要让陛下锁着她,起码,起码要让宫人看护好她的衣食。这才多久,她便瘦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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