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九年,二月初八。
    朱允炆,吕氏带着五万兵离开京师,其中自然还有黄子澄等一众文臣跟随。
    说起来,在众多的海外藩王之中,无疑朱允炆的待遇是最好的。
    像是朱棣,朱棡,朱榑这些,都是要自己去打下城池,然后再得到册封。
    包括先前不久也跟着去倭国的朱樉,也是同样如此。
    朱樉作为诸王之长,也只有三万兵的护卫规模,不过他的这三万兵都是战场老兵,跟随朱樉打仗多年,经验很是丰富,比之一般的士兵可要强悍太多。
    反观朱允炆这边,藩地是朱英作为大兄已经帮他给找到了,不仅是安排了武将,文臣,还帮其负担了五万兵的军饷。
    最主要的是,占城这个地方属于中外商业外来贸易繁华之所,临近稍微有点危险的安南,现在也已经是被彻底的平定。
    占城还有大明水师驻扎,安南亦是有大量明军镇守,朱允炆作为藩王的身份,还属于太孙殿下的弟弟,有任何的麻烦出现,不管是安南的明军,还是说占城驻扎的水师,都不会有任何袖手旁观的可能。
    这么安全,又这么繁华,朱允炆和吕氏的过去,便就跟享福差不多。
    这让其他的皇子皇孙心里头非常的羡慕,其中也包括朱英的亲弟弟朱允熥。
    这时,朱允炆的船队已经远去了。
    五万兵早已经是在长江边上等候,这里的河道太小,福船虽说能够勉强进来,但对于水上交通会有很大的影响。
    等朱允炆他们到了长江边上的时候,就会转乘福船入海,然后一路航行至占城而下。
    朱元章站在城楼上,轻声的叹息一声。
    对于这个孙子,在朱英没有出现之前,亦是朱元章的全部,也是未来所寄托的希望。
    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在自己死后,这个希望最终还是破灭,让老四朱棣拔了头筹。
    当然,不管是怎么说,这肉终究还是烂在了锅里。
    只是就现在的情感上来说,朱元章感觉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个孙子。
    好在大孙安排妥当,给了这么块一个好地方。
    朱英给朱允炆帮忙承担军饷的事情,朱元章是知道的,也感到非常的欣慰,这让他心里多少是好受了很多。
    “大孙呐,你说咱这辈子,还能会再次见到允炆吗。”
    朱元章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悲伤。
    洪武二十九年,朱元章已经是六十九岁的高龄了。
    转眼间,明年就是古稀之年。
    人生七十古来稀,即便是朱元章的身体现在还算是不错,可也感到各方面有很明显的下降。
    不服老,已然是不行。
    到了这个年纪,正可谓是半截身子埋在了土里,远远的超过了中原历代皇帝的平均寿命。
    “爷爷开什么玩笑了,以爷爷的身体状况,孙儿看到百岁都不是什么问题。”
    “这还有三十多年呢,爷爷看那刘三吾,七十三岁入仕,现在已然是八十三岁,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朱英立即笑着说道,百岁稍微有点虚了,便就把刘三吾拿出来举例。
    朱元章听到之后,心情顿时感觉到好了很多。
    百岁有点远,而刘三吾八十三岁现在依旧是活蹦乱跳的,朱元章感觉自己也是没有问题。
    “咱现在对于政事,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有大孙在,这大明往后定然是越发的繁荣强盛。”
    “咱就想多活一些时候,看着小文承长大,看着大孙如何让咱大明的江山,变得更加的辽阔。”
    朱元章语气中带着安详的味道,眼神更是平静祥和,到了现在这么一个地步,他已经是感觉到非常的满意了。
    先前最大的心事,莫过于皇位的继承,老朱家的江山,如今有大孙兜底,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各方面来说,朱元章亦是不得不承认,于各方面的发展上,大孙治国可要比自己强多了。
    朱英听到这话,眼神微动,忙道:“爷爷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孙儿若是没有爷爷的查漏补缺,哪里能有现在这般成效。”
    “爷爷是巨人,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来看这个大明,所以才能是有今日。”
    “这朝堂上的事情,只能是爷爷帮忙掌控着,那些文臣也只有爷爷才能镇压得住,若是没有爷爷在后边给孙儿兜底,指不定他们会怎么欺负我呢。”
    “爷爷,孙儿今年才二十三呀,怎么可能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现在他们夹着尾巴,那都是因为害怕爷爷,而不是害怕孙儿。”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斗志,这精神一旦垮了,身体也就会跟着垮掉。
    如果有心之人去琢磨高寿的秘密,除了必要的生活条件之外,还会发现但凡是高寿之人,必然是心中有着足够的盼头。
    这盼头有小的,也有大的,但不能是没有,尤其是年纪大的老人。
    所以朱英赶忙说出这番话来,对老爷子刺激一下。
    果然,听到这番话,朱元章眼神立即就变得不同了。
    “咱看他们谁敢欺负咱大孙,谁若是欺负咱大孙,咱就要谁的脑袋。”
    凌厉的气势带着振奋的精气,这让朱英终于是放下心来。
    近来朱英一直致力于医药方面的培养,并且投入了大量的钱财助力发展,其中的重点就是在保健养身这块。
    比如说最正宗的五禽戏,现在已经到了皇宫里头,如若没有什么事的情况下,朱英通常都会早起去到乾清宫,于老爷子一起练习五禽戏。
    三月初一。
    朱元章正带着小文承在后花园里赏花。
    正是春季,百花盛开。
    洪武二十八年十月出生的小文承,现在已经是半岁了。
    还没学会爬呢,就伊伊呀呀的想要站起来跑。
    “这小家伙,年岁不大,志气不小呐,哈哈哈哈。”
    朱元章高兴的哈哈大笑。
    在朱元章的身边,是陪着的郭宁妃,还有叶月清也跟随着,其他的妃子在这个时候是没有资格过来的。
    郭宁妃笑着说道:“陛下,你看小文承这眉目,是越发长得像月清了,刚出生的时候,还跟太孙很是相似呢。”
    朱元章仔细的瞧了瞧,诧异道;“哟,还真是呢。”
    地面上,小文承的身上铺着厚厚的棉褥,还有绫罗绸缎的覆盖,让其在上面肆意的游玩。
    而小文承就像是闻着味儿,执着的朝着叶月清爬去。
    叶月清笑着换了一个方向逗弄着小文承,小文承原地停下,也跟着换方向,再次朝着叶月清爬去。
    “这小家伙,跟当初的大孙一个模样,小时候最是粘着娘亲。”
    朱元章看着小文承,眼神中恍若出现了当年自己跟马皇后带雄英的时候。
    还没满周岁时,小雄英也是这般,很是粘着常氏,非得是常氏抱着才行。
    只是在小雄英四岁的时候,常氏因生朱允熥难产而亡,小雄英整日苦闹着喊娘。
    那段时日,真是把朱元章和马皇后的心都给哭化了。
    带着如今的小文承,朱元章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跟马皇后一起带小雄英的日子。
    朱元章忍不住上前两步,轻轻的抱起小文承。
    “咱可也是带过孩子的,雄英小时候呀,就是咱带着长大的。”
    朱元章的语气中有着几分骄傲,作为皇帝一直辛劳,可在带小雄英这块,他可没有放松过。
    叶月清紧张的看着,直到看着朱元章抱孩子的姿势十分正确,这才放下心来。
    小孩子身子骨软,必须要搂着背部托起才行。
    朱元章这动作,很明显是极为熟练。
    小文承虽一直要奔着叶月清去,可被朱元章抱住的时候,除了刚开始有些哭闹的感觉,转头就跟朱元章的胡子玩上了。
    眼神中带着很是明显的好奇,粉都都的小手在朱元章白发发胡子上拉扯着,许是玩得有些高兴,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旁边郭宁妃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的说道:“这小文承,只准陛下跟太孙妃亲近,旁人是抱都抱不得,即便是奶妈,喂奶之后也不给抱。”
    “这也就是陛下了,上回臣妾看到太孙想要抱着,结果这才到手里,小文承就哭闹了起来,哄了半天都没用,小文承脾气倔得很,硬是到太孙妃怀里这才安稳下来。”
    也不怪郭宁妃不羡慕。
    小文承特别的认生,谁来都不好使,且脾气那是极为倔犟,一旦哭起来,没符合他的心意,可怎么都是不会停的。
    尤其是在抱人这块,除了叶月清,谁来都不好使。
    即便是朱元章和朱英,那也不能是抱久了,还得是紧着小文承的心思来,一旦困了或者是饿了,就得是叶月清抱着。
    对于自己的孩子,叶月清也紧着很,虽是有奶妈,但在多数的情况下,白间都是自己喂小文承,也就是晚上奶妈伺候着。
    小文承特别认准叶月清身上的味,其他人都不好使。
    但凡是出来,都得是叶月清在旁边跟着,否则要不了多久就哭闹起来。
    这一哭完全没完没了的。
    朱元章感受到小文承在拉扯自己的白胡子,笑着说道:“你祖爷爷咱可没多少胡子了,不经你这小家伙扯的,莫是要把祖爷爷的胡子都给拉扯光了。”
    说罢,转头对郭宁妃道:“当初小雄英呀,也是这般,那个时候咱跟大妹子想要带着小雄英睡,小雄英怎么也不肯。”
    “最后是没得办法,只能是等小雄英睡着之后,才偷摸的把小雄英给抱过来。”
    “这夜里呀,最是熬人,总是闹到半夜里才能是睡着。”
    朱元章说着当年的往事,却没注意到自己转头让小文承没了胡子玩。
    伸出手也够不着,当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朱元章赶忙过来哄着,低着头把胡子送到小文承手里头去,可小文承一旦哭起来,就完全没了停歇的意思,胡子也不玩了。
    没得办法,朱元章只好把小文承交给叶月清。
    即便是叶月清,也是哄了好一会才停下,不过声音停下的时候,小文承也是睡着了。
    等哭声停下来,朱元章感叹道:“小文承还真没小雄英好带,当初小雄英在咱的怀里,可是能玩上半天,若是困了,直接就在咱怀里睡了。”
    比起小文承,现在的朱元章更怀念曾经的小雄英。
    毕竟是小雄英那时候跟着带了好多年,是朱元章亲自带在身边长大,这情感上,当然是完全不同。
    其中最主要的是,小雄英带着的时候,还有大妹子两个人一起,这美好的回忆,可谓是朱元章如今最是思念的曾经。
    现在的朱元章年纪大了,也没二十年前那般精力陪着小文承玩耍,哪怕是抱着,抱不了多久手臂就会开始酸疼。
    是以对小雄英的爱,是真正的独一无二。
    似乎是老天不想见到朱元章这般开心,就在小文承刚睡着的时候,一个官宦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启禀陛下,信国公府来信,信国公病情加重,怕是要不行了。”
    朱元章一愣,当即道:“备车,咱要立即前往信国公府。”
    蒋瓛这边听到吩咐之后,也是马上安排锦衣卫去清理道路。
    现在的京师人满为患,即便是通往内城的路上,也是有着太多的行人。
    目前情况紧急,必须要提前对道路进行封锁才行。
    朱元章坐在马车上,面上带着很是明显的焦急。
    连连对车夫进行催促,要起加快速度,生怕是去晚了,就赶不上这最后的时刻了。
    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汤和的病情就已经是加重过一次了,于众多太医的抢救之下,这才是堪堪渡过。
    历史上的汤和,于洪武二十八年八月七日,就病逝而去,现在有了朱英对医学的扶持,才能是在上一次给熬过来。
    只是当时的太医也说了,汤和已经是病入膏肓,能救过来都是奇迹,如若是平稳还好,假若再次加重,亦是无力回天。
    所以听到汤和病危的消息后,朱元章就知道汤和大概是要走了,现在紧赶着过去,就是想再跟老兄弟说两句话,最后送送这老兄弟。
    “老兄弟,你可要等着咱啊,咱可就你这么一个老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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