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方承玉和谭既怀不在一辆车上。
    按照对方的要求,只有方承玉可以进去和他交涉。
    对方给出的理由是方承玉是唯一一个能够站在他们拆迁户角度去思考问题的市委工作人员。
    方承玉要求多带一名助理进去,对方最终也答应了。
    但谭既怀还是不放心,可他是书记,不可能轻易在大众面前出现。
    所以他的奥迪A6L停在小区对面的街道旁。
    便衣警方也分散在马路的车上,时刻关注里面的动静。
    书记亲临现场,可见事态严重,而且据说进去谈判的是政府特聘人才,可不能出现意外。
    方承玉全程镇定自若地和对方交涉,并主动提出市委给予他们五百万“补偿金”,要他们息事宁人,并同意拆迁。
    对方迟疑片刻,便爽快答应。
    利落程度让谭既怀心里一激灵,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带人现在靠近现场,务必保证方律师人身安全。”
    他们原先与现场保持一定距离就是生怕对方察觉异动,反而对方承玉不利。可如今谭既怀下了命令,他们也只好照做。
    最重要的是对方有涉嫌强奸、抢劫等多项罪名,还有吸毒史,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方承玉往外走的时候,突然被叫住。
    “方律师这样有才有颜的大美女,何必给狗政府办事呢。”
    男助理警惕上前挡在方承玉身后,手往后面悄悄探的时候,那人突然脸色凶恶,冲上去。
    “方律师不守信用了,我是答应你可以带个助理一起进来,但不是要你带个警察!”
    闻言,方承玉脸色巨变,转身想跑。
    便衣警察和男子殊死搏斗,不料那人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朝方承玉冲过去。
    “方律师,我想你肯定录音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拿录音带告诉法官和民众,我是用我表弟的死来要钱对吧?”
    “我知道肯定不止一个警察,我早晚都得死,死前和方小姐这样的大美人良宵一夜,也算不错……”
    由于他挟持了方承玉,警察持枪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旋几秒后,警察忽然侧身冲过去,用脚踢飞他架在方承玉脖子的刀。
    大队人马闻风而动,将男子团团围住。
    在车里全程目睹了监控录像的谭既怀面色发青,身形闪动,但在手搭到把手的一刻又全身僵硬。
    从官数十载,什么大风大浪他没经受过。
    所以哪怕他心动荡,可理智占据上风,冷酷异于常人,仿佛没有任何人和事能调度他的清醒。
    方承玉脖子轻微擦伤,被送往医院处理伤口。
    作为上司的谭既怀理应慰问。
    在急诊处理室,方承玉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递给他。
    谭既怀面无表情接到自己手里。
    空气里的酒精味浓重刺鼻,隔壁诊室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的三岁小儿,哭声震天。
    方承玉没有话要对他说。
    早上那个问题,他没回答她。
    她不是那种得不到回应还会屡次单向发出信号的人。
    门被叩响,刚任职的男助理慌慌张张,生怕消息送迟就得罪了书记夫人。
    “书记,您下午四点还要出发去南流市参加电视台的庆典,夫人已经在市委等您了。”
    “出去。”
    谭既怀声线如刀,一点也没收着。
    助理吓一哆嗦,下意识顺带把原本就开着的门关上了。
    方承玉躺在座椅上,表情虚脱。
    他走过去,蹲下来,手指虚虚拂过脖子上缠绕的纱布。
    “还疼吗?”
    她始终闭眼,装作听不见。
    “我在和你说话。”
    命令似的,耐心耗尽。
    方承玉终于睁眼,里面很红,内双眼皮褶皱加深。
    “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她双手抱臂,以一种很戒备的姿态。
    “我说痛,让你不要去酒会,你就会留下来吗?”
    平时细弱的嗓音此刻低沉微哑,像被人扼住了声带。她坐起来,衣料摩擦出轻响,一阵窸窸簌簌后,诊室又陷入无边死寂。
    谭既怀原本垂眸,可被她捧起下颌,隐忍着情绪与她对视。
    “我好痛,也很害怕,你别走好不好?”
    漂亮的瞳孔冒出光泽,逐渐聚拢,在化作泪珠滴落的前一刻,谭既怀忽然起身。
    他忍住心头异样的濒死感,变成一团沉重的阴影,黑云压顶般笼罩着她。
    这算什么,她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用眼泪试图挽留他。
    他早就不是轻易被情所困的男人,现在这段关系,应该随时随地由他掌控。
    方承玉将逐渐凉透的掌心放下,在休息床沿聚拢成圈,精美的指甲在纵横的线条里碎裂。
    “我知道你需要一个和美的家庭来维持形象,但是你刚才问我痛不痛,我以为说痛,你就可以不去那个酒会。”
    “我只去一晚,明天早上我就会回来。”
    他终是放缓语气,伸手抚过她脸颊冰凉的泪。
    她不反抗,也不贪恋他掌心的温度。
    “我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公寓,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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