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似是而非在一起那些日子,她总耍小聪明,根本没把他放在心里,就那么嘻嘻哈哈的对他勉强营业。
    等到她的诡计败露了,她才发现,苏禹初认真起来,危险又偏执。
    他整她,让她丢了工作,又没了住处,没想到此刻见到她来住顶级套房,阮愫知道不快点闪,又是一场灭顶之灾。
    阮愫想要快速走过的时候,苏禹初叫住她,口吻复杂的问:“阮愫,古皓白睡完你,给了你多少钱,这么奢侈,来住penthouse。”
    其实就算今天不在这里碰见阮愫,她的一举一动,苏禹初也都能适时掌握。
    阮愫轻轻说:“苏先生好,苏先生再见。”,说完就溜了。
    苏禹初身边的公子哥们都咬牙骂:“小丫头片子太不识抬举,就该往死里整。”
    “古皓白这人太没意思了,他那样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要跟我们初哥较劲,亏我们初哥以前那么对他好。”
    “诶,不对,她在这里干嘛呢?住店?她哪里来的钱,不是说工作丢了,住处也没了,明年能不能毕业都是个问题么?”
    “行啊,这妞身上真的有点东西。”
    阮愫走了,一群大老爷们儿还没搞懂这小妮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遇见苏禹初一帮人以后,阮愫很快就搬离了宝格丽,酒店管家惋惜的问:“阮女士,我们是不是有哪里招待您不周,之前不是要预约住五天的吗?”
    阮愫不方便提及因为苏禹初那群公子哥每天都要到三十层的娱乐区来设牌局,她进出的时候总是遇到他们,很尴尬。
    “没有,我对你们的服务很满意,下次我还会再来住的。”
    这天是大年二十八。阮愫带着行李离开了宝格丽,走在落雪的长街上,她想随便找个酒店住,她的教授张静心给她打电话。
    “阮愫。在哪呢?”女权主义学者张静心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充满精气神。
    “张教授,有什么事吗?”阮愫极有礼貌的问,此时她刚走过一家卖年货的超市,里面售卖各种大红福字帖跟春联。门口立着两个音响,蹦嚓蹦嚓放着喜庆的音乐。
    阮愫听着听着,就油然而生的想家了。
    阮屿现在应该回去了,以前这个时候,阮愫都会跟他一起在家贴春联的,可是阮愫今年为什么要孤零零的留下来被苏禹初整呢。
    古皓白走都走了,她还傻等在这儿干什么呢。
    听筒里,张静心很和蔼的说:“我听说你今年没回家过年,今天我在家跟你罗教授包饺子了,包太多了,吃不完,想找人来帮我吃饺子。我们家那小姑娘还准备了过年的烟火,想找人陪她放,我跟你罗教授不喜欢玩这些小孩儿玩意,要不你来,帮我哄哄我们家小姑娘……”
    “张教授,不太好吧,会特别打扰你们。”阮愫说,她知道大过年的去别人家做客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家可能比宝格丽的penthouse差点,但是招待你,应该绰绰有余了。”张静心笑着邀请阮愫。
    “张教授,你怎么知道……”阮愫惊异张静心怎么知道她的近况。如果她知道阮愫这几天住酒店,那她肯定也知道原因。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想告诉你,就算天塌了,也有人管你。”
    张静心乐呵的笑声从听筒传来,“女孩子,对自己好是应该的。赶紧打车过来。你知道我家地址。”
    阮愫慢吞吞的答应了,“嗯。”其实她还是不想去,但是怕张静心不高兴,于是便去了。
    *
    农历新年将至,苏家的年夜饭举行。
    跟普通人家那种简单团聚的年夜饭不一样,苏家的年夜饭的声势总是浩浩荡荡的,不仅苏家自己诸多的亲戚朋友要来露脸,还要宴请城中各位达官贵人,名流富商。
    宋栀韵早就把自己打扮得精致高贵,一袭曳地长摆红裙加身,身上佩戴了成套珠宝,长发挽髻,眸光流转,仪态高贵得恍若女神降临。
    一直深入简出的赵尤今日难得的露了脸,自从退下来后,她已经很久不出来走动,可是今年的苏家家宴,她竟然露了脸。
    衣香鬓影的宴会上,不管身份多么矜贵,年龄几多,今日作何打扮的人,见了已经年过六旬,然而看起来却还是精神抖擞的赵尤,皆弯腰行礼,对她毕恭毕敬。
    杨澜淑这个儿媳,嫁进苏家这么多年了,克己守礼,温柔贤淑,为苏家开枝散叶,生下苏禹初这个天之骄子,面对赵尤的时候,依然会自省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还做得不够好。
    赵尤在华宴上坐下,“妈。”杨澜淑上前招呼,“还有半个钟头开饭。”
    “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
    “我初儿呢?”
    “禹初在后面跟贺稚他们玩高尔夫。”
    赵尤特地静了一下,才问:“说要趁过年带到我身边的那个女朋友呢?在外经贸上学的那个,你之前说特别喜欢,跟初儿特别般配的那个。今天,她来了吗?”
    杨澜淑脸色犯难,在心内自责之前是她太着急了,那么早就把苏禹初跟阮愫的事告诉了赵尤,还以为能让赵尤开心。
    一直以来身边全是浮花浪蕊的苏禹初浪子回头,选择了阮愫这样单纯乖巧的大学女生,想要跟她定下来。
    那次苏禹初带阮愫见过杨澜淑,杨澜淑后来有一次专门去找过苏禹初问,这姑娘是不是就是定下来了。
    苏禹初回答的模样还是吊儿郎当的,咬着烟,操着手,在财富公馆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坐着,半扬下巴,蜷着身子,道:“怎么,杨老师想当奶奶了?要当也得等人家大学毕业啊,你想要孙子还是孙女?还是两个都要,我让我们愫愫都给你办到。”
    可是杨澜淑就是觉得他认真了。
    当时,他提起阮愫,嘴角勾动的美好弧度,眼眸绽放的柔情光芒,杨澜淑现在还记得。
    杨澜淑以为这一次,是真的要成了,苏禹初要是早点成家,让阮愫好好管管他,他不去那些声色犬马的地方买欢,这辈子就能收心,成功回归家族,干出一番事业了。
    杨澜淑很快调查了阮愫的家庭,把资料带给苏家的当家人赵尤看。
    赵尤当时的回应有些意味深长,“家庭是普通,就怕人太特别。”
    杨澜淑知道赵尤当时对阮愫持的是保守意见,从这么普通的家庭走出,还能打动苏禹初这样不识人间烟火,成日只知道玩乐的矜贵公子哥,那她这个人一定很特别。
    赵尤怕阮愫其实不是真的乖,会坏苏禹初的事。
    现在,果然,这事就坏了。
    杨澜淑还以为今年的家宴能把阮愫带到苏家的亲戚朋友前,正式给她名分。
    没想到那日苏禹初在财富公馆大发脾气,佣人被吓得专门给她打电话,说:“初少爷疯了,见东西就砸,一整天把地窖里的酒开了十几瓶猛喝,太太再不来,他怕是要酒精中毒了。”
    杨澜淑一听,急得像是天都要塌了。
    苏家好不容易得苏禹初这个继承者,生来半只脚踩在黄金里,半只脚踏在官场上,全赖他自己不长进,要是认真些,早不是现在这个样儿。
    杨澜淑在电话里严肃的问:“谁让他这样的?”
    佣人回答:“阮小姐早上来过,跟他吵架了。哭着走的。初少爷当时就把厅里的摆件全砸了,就连赵老太太在他十八岁那年送他的汝瓷,那只豆绿釉绘海水纹的鹅颈瓶都给砸了。”
    那是赵尤给苏禹初这个乖孙子的成年礼,俗话说,纵有家财万贯,不及汝瓷一片,那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是苏禹初这个混不吝生气起来,随便就砸了。
    他不惋惜,难道就不怕赵老太太生气。
    杨澜淑问:“他们吵什么?”
    苏禹初是不会跟女人吵架的,他懒到了骨子里,从小就是被杨澜淑跟赵尤这两个厉害的女人给宠大的,长大后,他看哪个女人都觉得差,高兴就带她们玩,不高兴了就跟她们掰,根本不会舍得花力气跟她们吵架。
    佣人说阮愫跟他吵架吵成这样,杨澜淑很好奇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了墙角的佣人踌躇几许,终于还是说了:“阮小姐要跟初少爷分手,我当时站得远,没听清,好像是阮小姐说一直不喜欢初少爷,是为了靠近跟初少爷一起长大的古家的公子,才跟初少爷在一起。
    阮小姐还说,还说她瞒着初少爷跟古家的公子上床了,还,还不止上了一次。初少爷听完,气疯了,当时就在厅里乱砸东西……”
    杨澜淑如遭雷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好事变坏事,如果阮愫真的这么做了,生来就置身云端的苏禹初会遭遇此生以来的最大重创,他没受过这种气,更遑论是让他受气的是一个小黄毛丫头。
    “这些事不要告诉老太太。”杨澜淑沉吟半晌,吩咐道,“跟公馆里其它人都打招呼,说我说的,绝对不要告诉老太太。”
    佣人犯难,说:“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不知道是谁说的,昨晚打电话到公馆说,让好好照顾初少爷,他想砸什么就让他砸,千万别拦,包括砸那位阮小姐。”
    杨澜淑这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赵尤是什么样的老太太,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孙子受窝囊气。
    今儿个,在家宴上见杨澜淑喉头哽咽,一直不痛快说话,赵尤似笑非笑,“杨澜淑你眼光好啊,千挑万选,给我选了一个连我的面子都不给的小姑娘。那鹅颈瓶你知道我是怎么得来的,真是不容易啊。现在被一个水性杨花的小姑娘给我弄没了。你说我心里可咋想?”
    “妈,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杨澜淑被吓得气闷,品出赵尤那不带善意的口气,深怕接下来事态严重了,劝道,“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
    “怎么解决?”赵尤扬声,“现在的时代坏了,我们那时候,做这位阮小姐这样的事,是要坐牢的。”
    “都还没结婚呢。真没犯法。”杨澜淑提醒。
    “在我这儿就是犯法了。”
    “妈,你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
    杨澜淑瞧了瞧赵尤的神色,说:“妈,算了。”
    赵尤没做声,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的全是嘲弄。
    这时候宋栀韵来了,甜甜的喊赵尤奶奶,赵尤抓起旁边一个包得好好的红包,递给宋栀韵,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韵韵过年好啊。韵韵对初儿的心思,奶奶都知道,你们一个大院长大的,还是你最懂事。”
    “奶奶快别夸我了。”宋栀韵高兴得花枝招展,“谢谢奶奶。还以为奶奶今天不来呢,现在看到您精神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奶奶要多注意身体,大过年的,别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把自己气着了。”
    跟赵尤请完安,又娇滴滴的说完几句讨喜的话以后,宋栀韵转身走了。
    杨澜淑见赵尤对她很温柔的模样,还以为她喜欢宋栀韵。
    杨澜淑说:“初儿不喜欢宋小姐。”
    “我也不喜欢。”赵尤应,“可她能帮我收拾那个阮小姐。”
    杨澜淑还要劝解,让阮愫跟苏禹初的事就这么算了,又怕赵尤生气。
    赵尤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告诉她道:“我决定的事,改不了。这个阮小姐,敢做这样的事,就得有挨打立正的觉悟。我这儿说不过去,古老爷子那关她也过不了。
    我们的后代怎么可能被这样出身的小妮子给戏弄得迷了心窍,丢了尊严?传出去真是笑话。我会让她后悔她对初儿做下的每一件事。”
    杨澜淑听完,只能叹气,无比担心苏禹初他们三人的事闹成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说:
    阮同学其实捅了马蜂窝,却一直不自知。本片场的三观来了,官方不建议像阮同学这样追夫哈~皓子年三十回来宠他的傻老婆~
    第50章 听雪园
    大年二十九, 阮愫住在张静心家里,路过布置成地中海风情的客厅,还有栽种得花草茂盛的阳台, 心里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一天,古皓白在这儿跟她相见的情形。
    当时跟他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 差一点, 她就告诉他,她为他抄过约翰·济慈的情诗了, 成千上万遍的。
    阮愫现在在他们那个豪门圈子里声名狼藉,像只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以后, 他还会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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