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沉碧玉 作者:白眉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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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坝之祸,每朝都非常重视,三年一小固,十年一大修。既然李大人不惧得罪殷州百姓,父亲与我又何惧他设下的重重关卡!”

    薛孝臣心中大叫了一个“好”字,抚须微笑。这个看似文弱的青年,如今,处事越来越果断,越来越显露出他品性中美好的一面,仁爱、坚韧与正直。

    时至傍晚,闻静思与父亲一同回到家中,用过晚饭就一头扎进了书房。雁迟沐洗之后寻过去,只见他端坐书案后,双目怔忡,面前铺着一张君子兰暗纹信笺,笔尖墨汁饱满,迟迟未落一字,心中一阵长叹。悄悄走上前去,轻手为他面前的茶盏斟满茶水。闻静思耳听盖杯交接的声音,看了他一眼,放下笔,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雁迟被他这幅窘态逗乐了,笑道:“写个信而已,又不是写情书,怎么还要打腹稿?”

    闻静思瞪了他一眼,双颊绯红难消,镇定了心神道:“宁王只在到达禹州来信报过平安,之后一直没有书信。我忽然去信打扰,实在不知该不该。”

    雁迟笑道:“这有什么该不该,思念可写,叮嘱可写,连公事也可写。一般交情都会三言两语问候几句,何况你们这般的青梅竹马。”

    闻静思盯着信笺上的兰花暗纹,缓缓吐尽一口气,舒展开眉目,提笔酎墨,将一腔心意尽数托附在这一片薄纸上。雁迟偏头去看,开头竟是“韫曦”二字,眼皮一跳,闭了闭眼,悄悄退出门外,独留一室清静与安宁。

    户部公文与闻静思的信一前一后发出,却同时到达宁王的书案上。萧韫曦憋着一口气赌闻静思先给他写信,本以为这呆子要让自己望穿秋水,没想到耐心未消,信已来到。他轻笑一声,拆开书信,看着熟悉的笔迹在开头规规矩矩写着“宁王”二字,心中又欢喜又无奈,笑着从头看到尾。洋洋洒洒三张信纸,殷殷叮嘱冷暖劳逸,字里行间透出一股淡淡的温情,直叫人如沐春风,通身舒畅。萧韫曦看完了书信又拿起公文,发现末尾处是自己的私印,不禁大笑三声,连道“好极”。

    如此这般,鸿雁传书,鱼传尺素。荼糜奉献了一季的芬芳与繁华,枫叶洒得满山遍野都是鲜红。朝廷的天平稳稳当当,似覆盖冰雪的土地,潜藏着生机的春芽,殷州替换了几个官员,益发欣欣向荣,展现盛世景象。光阴便在这细微的变化中悄悄流逝,唯独千里红尘一骑来,风雨不肯改。

    这一年末,北风来得比往年要早。

    闻静思持宁王私印涉足尚书省三部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宗维数次上折,明里指责闻静思布衣之身滥用亲王私印,暗地斥诉宁王纵容他人插手政事,顺带拐弯抹角嘲讽闻允休教子无方。萧佑安不知出于何故,对这类折子留中不发。宗维即便在早朝上当众拿此事说道,也被皇帝面无表情的一句“闻静思所涉政事,未有纰漏,何须多虑”,给打回了头。皇帝表态的次数一多,朝臣也就闻出其它的气味来,从跟着宗太师联名上折,到慢慢都偃旗息鼓。宗维看清了境地,又有下属一旁劝导,也就暂时安份不动。

    中秋佳节,宫中设宴,萧佑安亲点闻静思入宫伴驾。会场上吟诗作赋,猜谜赏灯,闻静思应付的恰如其分。群臣看着宁王薄面一一来敬酒,他也对答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真真是一幅宠辱不惊的姿态。而今日萧佑安的兴致十分高昂,端着酒杯在臣子的拱卫之下流连于五光十色的各类灯谜,时而眯眼沉思,时而朗声大笑,乍一看,真是一幕君臣和谐,其乐融融的好景象。酒宴至尾,萧佑安终于脱出身,走到一角,伸手去抓桌上的酒壶,冷不防身侧冒出一个人,温温和和的劝道:“陛下,多饮伤身,保重龙体啊。”

    萧佑安笑着给自己堪满酒,放到鼻下闭眼轻嗅,过了片刻才笑道:“你管了三部还不够,还要来管朕的事?”

    话虽刻薄,闻静思却听不出语气中一丝一毫的讥讽,低眉敛袖躬身道:“陛下,今年早寒,而烈酒至热。两相冲突,恐有伤龙体。”

    萧佑安侧身看着他一头乌发整齐的盘在发冠里,衣衫素洁如昔,低垂着头让人瞧不清眉目。他打量了许久,最后将目光落在闻静思腰间的玉佩上,白玉无瑕,润泽以温,专以远闻,不挠而折,恰如其主净人心目。他闭上眼,酒意微醺,身体晃了晃,被闻静思小心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待一阵头痛过去,才放下酒杯挥挥手道:“去取杯热茶来。”

    闻静思恭敬地退下,不一会儿就将一盏热茶奉至萧佑安面前。看着皇帝一口饮尽,露出满面疲惫,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在他们成长的时候,也与父亲一样,逐渐花白了头发,默默衰老。萧佑安抬眼便见闻静思怔怔地凝视着自己,明亮的眸子中是显而易见的尊敬与惋惜,心中一动,不禁低声叹道:“朕真的老了,这天下迟早都要交到后辈手中。你这几个月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曦儿相中你,不是没有道理。”

    闻静思忽然听他这样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谦虚道:“陛下过誉了。”

    萧佑安慢慢起身,淡淡笑道:“好马还要配好鞍,宝剑还需赠英雄啊。”说罢,一抖衣袖,负手向内宫走去。

    闻静思目送萧佑安孤单的身影渐渐融入精致的楼宇宫阙,想到往后萧韫曦也会如他的父皇一般,被重重深宫锁在寂寞之中,心中只余一片绞痛,再无其它。

    北风来得早,大雪却姗姗来迟,直到十二月中旬,京城才下了第一场雪。

    当人人都棉裘裹身,烧炭取暖时,殷州传来关于宁王的一道道消息,直如三月阳春,越来越令人心暖,越来越令人喜悦。巩固河堤,查处贪吏,核对税收这等大事自是不必说,在乡镇设立正规的学宫,每月初一十五让医馆为孤寡老残义诊,又以亲王之尊带领众多官员亲自下田劝课农桑,等等等等。这些事虽小,却正中老百姓的心窝。以至于宁王到殷州未及一年,名声之佳连临州偏远处都有所耳闻。这些事传到朝廷上,不一样的党派自然有不一样的看法。认为这是宁王应尽的本分有之,觉得这是宁王爱民如子,仁统礼治的有之。无论朝廷是如何评价宁王,他在百姓中的威信与声誉,是越来越好,反而正统的皇储,在民间几乎听不到赞颂的声音。皇太子萧文晟在早朝听着那一条条似捷报般的讯息,偷眼看皇帝隐含欢喜与满意的面容,垂下头,将一脸的肃杀与阴沉密密藏在顺服之下。

    冬日雪少,意味着到了春天,河道的水也不充沛。闻静思见形势不对,让父亲请禹州与弁州熟悉的同僚留意雨水多寡,好及时防范来年出现旱情。他这边全神贯注两州的情况,而一直热衷修道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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