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门口,陈暗被前台拦住,说没预约不让进。
    陈暗告诉前台,说苏总会见他的。
    前台往总经理秘书那打了个电话,得到准许后,才把陈暗带了进去。
    陈暗刚进总经理办公室,苏绩立马就从座位上迎了上来,他想让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却被陈暗拒绝了。
    秘书不知该不该去倒咖啡,站在门口等着苏绩的回答,苏绩看着陈暗笑了,但还是朝秘书挥了挥手。
    门被关上了,办公室一片奇诡的死寂。
    苏绩见陈暗不坐,也没管他,顾自己坐回到位置上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手里那支万宝龙。
    他不急,有的是时间等着陈暗主动开口。
    陈暗不会和一个垃圾多废话,他直接问苏绩,幼儿园的视频是你放出去的?
    苏绩没否认,一副“你继续”的傲慢姿态。
    陈暗当然没说完,他往办公桌前又走近了点。
    举报到交管局的信件是你写的?
    苏绩嘴角弯了弯弧度,反问他,还有呢?
    陆勇是你指使何忠校撞死的?何忠校的忽然失踪也和你有关?还有,撞死我妈的那个司机……同样和你,和你们苏氏脱不了干系是不是?!
    陈暗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苏绩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来,他故意扔掉手里那支笔,安抚陈暗道,哎,无凭无据的,陈警官怎么乱给人扣帽子,哦对了,你现在已经被停职了,那不在家陪姜柳,怎么到我这发泄来了?
    陈暗咬紧牙关才能使自己不完全失控,你要是个男人,就答我一句,是不是?
    苏绩点点头,双手交迭托住下巴,他笑得很愉悦,是真正发自内心的那种愉悦。
    你说得不错,但是,谁会相信你呢?谁又会和你站在一边呢?除了姜柳那个蠢货,谁会为了你陈暗,和我们苏氏,我们年年都为淮海的GDP做贡献,年年都捐一大笔到福利院的苏氏作对呢?
    苏绩说到这,便拉开抽屉,把陈暗那份递交到市局的举报资料扔给他,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陈暗的嘲笑。
    你看,你昨天送上去的资料,今天就到了我手里,陈暗,识时务者为俊杰,弱肉强食,你还没认清现实吗?
    陈暗被那份信件砸个正着,但他没闪躲,也没去捡散落一地的资料,里面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里面是他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大代价收集到的苏氏违规违法的证据。
    可在权力面前,这些东西就如同几张废纸,上位者随便一句话,这些东西就轻飘飘地落进了垃圾桶,或是落到他面前,提醒着他的失败。
    陈暗紧握的拳头忽然垂落下来,像是被人抽去了最后的力气,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靡的气息来。
    但他仍不肯掉头回去,他问了苏绩最后一个问题,他问他,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放过姜柳?
    陈冬燕死了,工作被停了,他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可姜柳不一样,她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因为他,被这些垃圾搞成现在这副样子?
    可苏绩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孤注一掷,苏绩本想开口放他一马,但又听不得他语气里的卑微,这会让他觉得这个游戏变得一点都不好玩了,于是苏绩故意说道,不会,如果你死了,我只会加倍地折磨姜柳,以此来弥补你们曾带给我的侮辱。
    陈暗点点头,看样子是要往外走,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却忽然拿起那支被苏绩扔到桌角的钢笔,在苏绩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笔尖便已经抵住了脖颈处最脆弱的那根血管。
    陈暗是警校出生,他甚至都没多大力,就将那尖锐处戳进了那根青色血管,苏绩本能挣扎,但抵不过陈暗想要解决他的决心。
    苏绩倒地的几秒后,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就在他们推开办公室的门时,一道身影也从敞开的窗口落下,紧接着响起的,就是一阵沉闷异常的坠地声。
    陈暗跳楼自尽了,死于陈冬燕离开后的第十天,死于肮脏的钱权交易之中。
    那天在公安局门口听到赵诚说的那些话后,他就已经下了这个决心,如果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之人,那就只好与仇人同归于尽,他已经没了陈冬燕,他绝对绝对不能再让姜柳坠入地狱了,哪怕让她自由和平安的代价是他不存在于世。
    如果说他还有那么一点遗憾,那就是,在十八岁时,他没有好好地保护他的小姑娘。
    十八岁时没有做到的事,那就换成二十四岁时来做,十二月的阳光好暖,可惜再暖也暖不回一颗赴死的心。
    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陈暗想,也许姜柳说得对,当你在路上碰到恶狗时,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不是无视它,因为它只会把你的忍让,当做是一种鼓励,你的沉默,只会让它变本加厉地冲你龇牙咧嘴,直到它咬上你的腿。
    所以这次他选择听姜柳的,他选择与恶犬争,最后与犬同归于尽,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终究是血流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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