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迷雾中
    似乎有很多人觉得陆予森是那一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我记得在我高中时,向禄曾经这样和我说过,到了大学,我又在曹霍口中听见同样的话。
    曹霍在一次陆予森没参加的聚餐中喝多了,大着舌头问我:“何忧,你和陆予森在一起,都是你照顾他吧,不累吗?”
    我说不累,曹霍却不信。
    在场十几个人,围着两锅火锅,有男有女,大家喝着啤酒,都连连摇头,不信我说的话。
    但是实际上陆予森是个很可靠的人,完全不缺乏生活经验和谈判技巧。法学院的课很多,我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有时候觉得陆予森比我爸都像家里的管家。
    他也比我更像一个社会人士,不知怎么和我爸妈聊了一通,我爸妈就同意我们开春就在学校当地的市政厅注册结婚了。
    我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裙子,糊里糊涂地和他在一个春日和他去了市政厅。
    我和陆予森都希望一切从简,当天晚上,我们邀请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吃饭,陆予森的妈妈,和我的妈妈也来了。
    还有大半年不见的季宜,她瘦了好多,送我一套水晶杯当做礼物。
    本来我爸爸也想来,但是他要培训员工脱不开身。
    我不知道陆予森有没有和陆先生说这件事,听我爸爸的意思,陆先生并没有在工作上为难过他。
    “不过,忧忧,爸爸在另找出路了,”打电话时,我爸对我说,“再在陆先生家这么做下去,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注册前夜,我和我妈妈住,睡下后,妈妈突然告诉我,爸爸想开家中介机构。他有些积蓄,也有人脉。我爸爸是个很保守很知足的人,以前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因为我和陆予森在一起,他想给我多一些来自家庭的保障。
    我躺在酒店大床上,握着妈妈的手,听得眼睛发酸。
    晚上吃饭时,我妈妈和陆予森妈妈坐在一起,两人都穿深红色的套装。她们第一次见面,礼貌地聊着天,互相试探,打听对方小孩的品性。
    朋友们开心地聊着天,像场普通的聚会一样。
    我知道这不是典型的婚礼夜,一切应有的程式,我和陆予森几乎都没进行,然而这是我想要的,应该也是陆予森想要的,我们平静地度过这一天,不要煽情也不要铺张,只是拿到一张合法的凭证,叫最亲密的人见证。
    饭后,朋友们散了,我和陆予森送两个妈妈回酒店。
    她们都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走进酒店门,陆予森的妈妈突然对他说:“对了,你知道吗,今天早上,你阿姨醒了。”
    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陆予森说他知道,我才弄懂,“阿姨”指的是小陆太太。
    据我所知,小陆太太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两年了,原本医生说她康复的几率不大,要做好她躺上十年二十年,最后故去的准备,没想到出现了奇迹。
    “她吵着要见她弟弟,”陆予森的妈妈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你爸现在焦头烂额。”
    “她弟弟是不是在坐牢了?”我妈妈也忍不住插话。
    她平时虽然喜欢偷偷了解这些,从未对外吐露过,今天和陆予森妈妈一见如故,吃饭时两人说了不少八卦,友情急速升温。
    “是啊,”阿姨说,“她弟弟去年年底二审判了。”又问陆予森:“你爸告诉你的,他怎么和你说的?”
    陆予森嗯了声,说:“让我回家一趟。”
    “她又不是你亲妈,醒了叫你回去干什么,”阿姨摆手道,“你爸找个由头骗你回家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妈妈笑了起来,陆予森也笑了笑:“我不知道。”
    “那你准备回去吗?”进电梯前,阿姨问陆予森。
    陆予森想了想,道:“回去也行,我和忧忧本来就得回去办结婚手续。”
    阿姨摇摇头:“好吧,有什么状况跟妈妈说。”
    告别了家长,就只剩我和陆予森。
    我们转身往走廊处走,他突然很绅士地牵着我的手,很随意地一牵,就像过马路的时候随手扶了一下。
    最近是旅游季节,酒店里很多人,四处可见相依相偎的爱侣。
    酒店的草坪有人打着灯在拍摄婚纱照外景,新娘子穿着蓬松的雪白婚纱,比我身上的白裙子正式百倍,不过我只是欣赏,没有羡慕。
    陆予森也看到了,他脚步慢下来,我忽然听到他说老婆,我刷得转头看他,他没有看我,目视前方。
    我的脸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陆予森说:“你怎么这么好骗,什么都没有也肯和我结婚。”
    “我不想要啊。”我争辩,说我是真的害怕繁文缛节,我也讨厌拍照。
    “这些想要可以补,”陆予森笑了,“不过你现在要是后悔和我结婚,已经来不及了。”
    可能是光线太暗,我总觉得他笑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往心里去。
    走到都快上车了,他也一直没有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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