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原本已经阖上眼的青年连动弹都没有挪动,保持着闭眼放松的姿势睡意朦胧地说道:“……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的。况且你也混不进去。”
    也许是说着话让边若飞清醒了一点,他半睁开眼睛又继续说道:“你的召唤时间也快到了,明天如果发生意外的话,我会叫塞缪尔或者其他人出来的……”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又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了。
    白色的长靴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唐非弃缓缓地走到了榻边,身形像往常一样站得笔直,仿佛无法被摧折的枝干。
    他往前探过身,手指拂过青年被染成金色的长发,顺着对方的脸庞往下,随即掐住了他的下巴。
    指尖的触感莹润而细腻,而处于弱势的人依然没心没肺地沉浸在梦境之中。
    “塞缪尔”,“他们”。除了自己之外,这个人究竟写了多少话本?
    “我之于你,到底算什么呢?”唐非弃冷眼注视着对方的睡颜,轻声道。
    许是感到难受,边若飞微微皱起眉,抬手便将对方挟制着自己下颚的手揽进怀里,随即又蜷起身子,将脸贴上了那略显冰凉的手,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
    唐非弃沉默了一会。
    他往后使力,想要将手指抽出来,但内心隐约的预感却应验,还睡着的另一人并不肯松手,反而是愈加紧了力道,甚至仿佛幼猫一样在他腕上蹭了蹭。
    在这个角度,手背上能够感觉到对方均匀的呼气。
    鲜明的存在感。
    第二天清晨。
    边若飞被自己设置的闹铃震醒,他关掉嗡嗡作响的联络器,慢慢坐起身来,慢半拍才意识到自己怀中放着柔软的抱枕,因着整夜的睡眠,上面已然被压出了褶皱。
    身上不知何时盖着的绒毯也随着他直起身的动作从肩上滑落。
    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以及被做成亡灵的莱斯顿。
    前两轮所有的筛查便都结束。符合要求的人类全部都要按时到达教廷内。
    时间将近,而并不见唐非弃的踪影,但手中的卡牌显示他还没有到达回归的时间。
    也许是有自己的事情,边若飞猜测。在外边的时间变长,自己手下的男主角们也开始有私事,这并不奇怪。他不是掌控欲爆表的那一类人。
    昨天晚上,对方知道不需要跟自己去教廷,所以早上不在也很正常。
    边若飞有些生疏地理了理那头逼真到仿佛原生的金色长发,便控制着莱斯顿开车送自己过去。
    而在将上车的时候,边若飞却意想不到地看到了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唐非弃。
    他依旧是简单地簪着一头如墨的长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地拉开车门坐在后座。
    “唐唐~”边若飞倒是很高兴,“你要陪我去?”
    他也顺势进入了车内。
    “帮你回收那只亡灵。”唐非弃简短地说道,“它与你是有限制距离的吧?”
    “啊……是这样。”边若飞疏忽了这一点。
    教廷的建筑相当宏伟,内部空间更是极为空旷,如果让莱斯顿等在外边,说不定会超过一百米的限制,让对方瞬间化为腐泥。
    汽车驶向教廷,莱斯顿被唐非弃收入戒指中。
    他注视着那个身上系着自己复杂思绪的青年下车离开,走进那栋陌生的建筑之中。
    在巨大而空旷的室内,大理石的地面上印着奇特的图案。天花板高高地悬挂在上方,拱形的顶部有彩刻的玻璃缓缓转动。
    所有候选人被修士们要求着间隔一米站立,倒是正巧将空地站满。
    边若飞放眼望去,人群大约的数量,竟也有百十个之多。他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和自己隔了两个位置,在前一排站着的艾伦·莱斯顿。
    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两人并没有互相交流,而是假装并不相熟,错开了视线。
    在整点之后,两个红衣主教出现在前方。
    一个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看着面前的众人,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另一个则是年纪轻轻,一头红发桀骜而张扬,仿佛带着点刀光的眼神扫向站成排的候选人。
    “欢迎大家,能够通过重重选拔来到这里,我们深感欣喜。因为在你们之中,会在神的注视下,诞生一位珍贵而深得神眷的孩子,成为教廷新一任的圣子或圣女。”年长的主教微笑着说道。
    在他的发言过后,新任的红衣主教开口,语气中带了点冰冷和不易令人察觉的厌倦:“第三层选拔仪式与常规并不相同。你们可能会感受到深刻的恐惧,流血,甚至是濒临死亡。虽然教廷会给予救助,但相应的,你们会失去竞选的资格。”
    诺亚·格雷西的发言里透着不祥的信息,人群因此一阵浅淡的骚动。
    “在听到具体的规则之前,你们都有机会反悔,”年长的主教安抚道,“如果现在有人感到畏惧,还可以从后方敞开的大门中离开。那么,是否有想要退出竞选的候选者?”
    一阵短暂的沉默,并没有人站出来。
    “看来大家的决心都很坚定。”年长者笑呵呵地说道。他抬起手示意。
    于是,这建筑物高达十米的门扉便由机械控制着关闭,在众人身后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响。
    这高大的建筑之内缺乏了门扇处洒落的一半阳光,竟显出些许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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