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为难,夫人
    温初弦语气微重了些,他都没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你敢?
    汐月叹,好吧夫人,岩石陡峭,您一定要小心。
    温初弦一声不吭地撩起裙摆,独自踱上山去。
    她越过了亭子,脚步没有停,继续往上攀去。山风像刀子簌簌剌在她皮肤上,站在山顶,天空旷远而高耸,云雾环绕,时有凄迷的飞鸟一掠而过。
    她忽然想跟谢灵玄一了百了,从这里溜下去,只要她能侥幸不死,山高水远,谢灵玄一定就再也寻不见她了。她也不必再当他的禁囚,白天里给他撑门面,夜里供他玩弄取乐。
    温初弦长长吸了一口气,山风清凉,头脑也跟着略微清醒了一些。
    罢了。
    她暂时还跟他豁不出去。
    她得留下来,她还想知道玄哥哥的死因,她还想为玄哥哥报仇。
    汐月远远望见她实在是太接近悬崖了,顾不得其他,奔上前将她扶下来。
    谢灵玄正在底下的一块青石边等着,见了她,怎么去那么高的地方?
    温初弦道:不高的,那下-面是缓坡,人可以走到丛林里去。
    从缓坡走下去,只要她速度够快,就可以逃离谢府。但她没敢。
    谢灵玄应了声,既然不危险,娘子方才怎么不下去玩一圈?
    温初弦道,怕夫君找不到我担心。
    他怜惜,娘子是善解人意的。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她动逃跑念头的那一刻,就已踏入他的圈套中。
    那看似平缓的坡下-面,实则铺了一张细细密密的软网。原是捕鸟用的,捕温初弦也恰好。
    只要她敢踏下去一步,软网就会立即收起来。
    到时她会像牲口一般被吊起来,然后在众人的瞻仰中,重新献祭到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月下舞[微修]
    因礼佛的诸多事宜还没完, 黄昏时众人在静济寺用了素斋。住持安排了敞亮干净的厢房,夜晚便在山寺中留宿。
    晚间能听到僧人们的念诵声以及清脆的木鱼声,竹露滴清响, 宁谧好入眠。虽已是冬日,厢房中却并不如何寒冷。
    温初弦自出嫁后,一直蜗居谢府, 连垂花门都没怎么出过。乍然听闻要留宿山寺,颇有几分新鲜感。
    但她终究是个到哪里都需要夫君陪着的妇人,喜欢或不喜欢, 都不宜流露过多的情绪,只得顺从夫君的意思。
    世人大多羡慕她这种得嫁高门的女子, 殊不知高门规矩多,一入深似海, 谁背负枷锁谁知道。
    用罢了晚膳后,温初弦回到厢房, 见谢灵玄半倚半卧在床榻边,手中把玩着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箫,乃是静济寺的方丈所赠。
    月光洒在厢房地面上,如泠泠的雪。
    谢灵玄不知又来了哪门子的兴致, 问她,会跳舞吗?
    温初弦不自在。
    嗯?
    他眨眨眼, 起身持玉箫,慢条斯理走到她面前来,眷恋似地揉揉她白嫩的脸颊。
    昏暗中他的双眸显得很凉, 像染了一泓寒水。
    温初弦愈发挺直脊背, 她和他的距离渐渐拉近, 就在她以为谢灵玄又要吻她的时候, 却被他忽然摘下斗篷,揽起纤腰,带到厢房外。
    外面,山间的一溪清月笼罩淡淡纱,打出淡青色的光芒,比谢府中的月亮更通透更真实。
    但任凭山中夜景再迷人,此刻也令人无闲心欣赏。
    山风猎猎吹过衣袍,初冬之时节,冷得深入骨缝儿里。
    温初弦穿衣单薄,脱了斗篷后有一件葱白素绸外袍。
    她捂了捂手臂,可怜巴巴,夫君
    谢灵玄不为所动,叫她站在月光下,自己则在一块青石上稍坐。
    把外袍也脱了,跳给我看。
    温初弦秀眉蹙起,伫立着不动。花了片刻的工夫,才明白他是在继续刚才那话头,叫她跳舞。
    虽然周遭静谧无人,但让她这般在佛门之地跳舞,她实在难以做到。更何况他神色这样轻佻,分明是在想法儿羞辱她,是个可恶的见色起意之徒。
    她万分不情愿,脸色的红润在一点点地消逝。
    落雪了。
    温初弦托起手心的一片雪花,弱弱乞求他,夫君,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谢灵玄却很有耐心,有一搭无一搭地敲打着手里玉箫。
    落雪没关系,娘子跳起来就不冷了。
    他唇角文然的笑意,儒雅极了,如一抹清泉可月下的眸光,却像一匹邪恶的灰狼,糟践她,阴暗无情,志在必得。
    温初弦忽然想起上次他烧毁她佛经的事,若再忤逆他,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终是屈服了。
    缓缓褪下了冗长的外袍,露出里面白若雪的纱衣,又拔下了几根簪子,使得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散下来。
    冷风吹过,她一身弱骨直摇晃,冻得她唇角微微发紫。
    谢灵玄道,跳。
    温初弦眉目低垂着,甩起长袖。
    天上的雪花越落越多,像一枚枚凄清的梨瓣,吹得她发丝四处飘舞。
    她不情不愿,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一身白衣,更添了几分忧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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