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 便让裴闲给陶荣谦见礼。
    裴闲在镇国公府是个小魔星, 但在清远侯府却斯文有礼得紧。
    陶荣谦捋着短须, 看起来对裴闲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即便同意了教导裴闲。
    裴闲是有苦说不出,却也只能乖乖地按着裴珏的话,给陶荣谦敬了茶。
    待众人说完话,那边跪着的姜庆先才微不可闻地喊了声岳丈。
    陶荣谦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然后命人取了一份文书过来。
    他道:这是和离书,你签了。
    姜庆先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和离书,等拿过去一看,方大惊失色。
    这竟然是他和陶氏的和离书!可陶氏都已经死了多年了,如何能和离?
    姜庆先不肯签,只道:岳丈,这和离书如何能签?即便是我签了,窈窈她阿娘那边也签不了啊。
    陶荣谦瞥了他一眼,然后让姜窈先离开这里。
    姜窈却是不走,外祖父,您别撵我走,我想看着,您不要顾及我。
    她阿娘是她外祖父唯一的女儿,肯定是疼爱非常的。做父亲的要给女儿出气,再怎么都不为过的。
    陶荣谦叹气,终究还是没再说让姜窈离开的话。
    他倒是也没理会姜庆先毫无底气的叫嚣,只安静地喝着茶。
    姜庆先正纳闷陶荣谦为何又不肯搭理他时,却见陶守识拿了一条马鞭过来。
    陶荣谦随即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从陶守识手里接过了那马鞭,在姜庆先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一鞭抽了下去。
    他这一鞭可是半点也没留情,姜庆先的肩上顿时皮开肉绽。
    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姜庆先更多的是觉得屈辱
    此地不仅有好些陶家的孙辈,还有姜窈这不孝女,甚至还有裴家的人。
    陶荣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给打了,当真是让他颜面尽失。
    姜庆先咬着牙,还没等他开口,陶荣谦又甩了一鞭下来。
    也不知陶荣谦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鞭也扫到了方氏的脸。
    方氏顿时尖叫了起来,捂着脸哭:纵然您是长辈,也没有这样滥用私刑的。
    陶荣谦当然不屑于与方氏这样的女人吵嘴,但陶守识却是不管什么体面不体面的。
    他怒视着方氏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称我父亲为长辈?这姓姜的如今还是我们陶家的女婿呢,我父亲身为岳丈,教训他又怎么了?轮得到你说话?
    被陶守识这般当众羞辱,方氏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她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理直气壮地道:可他如今是我的夫君,我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如何不能替他说话?
    明媒正娶?一旁的余氏冷哼,我看是勾搭成奸吧!
    方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余氏道:你,你粗鄙不堪!
    余氏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贵女,最是温婉贤淑不过,可去了北境十几年,这性子倒是泼辣了起来。
    她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朝方氏甩了过去,冷笑着道:对,我就是粗鄙不堪,不懂礼仪,但也知道寡廉鲜耻,这一巴掌你就好生给我受着!
    余氏比陶氏年长许多,她嫁进陶家时,陶氏还是个六岁的小姑娘,说她把陶氏当成闺女看也不为过。
    一想到陶氏生前受过那么多苦,余氏便怒火中烧。
    按理说此地有公爹在,轮不到她说话,可这方氏偏生要往她跟前凑,这巴掌不打白不打。
    余氏那巴掌正好打在方氏刚受过伤的地方,对方氏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她捂着不停流血的脸颊,放声哭了起来。
    而姜庆先还在挨打,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完全顾不上方氏。
    陶荣谦打了姜庆先十余鞭,差不多只给他留了一口气。
    陶荣谦扔了马鞭,淡淡地道:若不是你死了,窈窈要守孝三年,不能婚嫁,你今日是没命离开这里了。
    他倒是想让姜窈嫁给陶浔,若姜窈守孝三年,陶浔十七,两人刚好成亲。
    可是这事儿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若姜窈不愿意,那她给姜庆先守完孝就双十了,那就耽误了她。
    姜庆先闻言吐出了一口鲜血,敢情他能活下来,是因为姜窈不能在这个时候守孝?
    他挣扎了几下,吃力地抬头朝姜窈的方向看去。
    他的长女,这会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挨打的不是她的亲爹,而是她的仇敌。
    姜庆先见状,这心口更是堵得慌,又吐了血。
    白眼狼,当真是白眼狼!这样的逆女,就该在生下来时就活活掐死。
    姜庆先越想越后悔,若是他当初掐死了这冷血无情的东西,也不会招来今日之祸患。
    他仇恨的眼神太过明显,姜窈虽说如今不在意姜庆先如何待她,但裴珏却担心她难受,遂挡住了姜庆先的眼神。
    姜窈心中一暖,轻声与他说话:郎君,我无事的。
    其实,看到她父亲被她外祖父打得这么惨,她心中是畅快的,她觉得这是她父亲罪有应得。
    裴珏并未回头,却也低声回应她:太多血了,担心你夜里做噩梦。
    姜窈忍俊不禁。
    他分明是担心她见了姜庆先那仇恨的眼神,会心中难受,却拿那满地的血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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