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自己都没料到能在开学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交到妍妍这个朋友。刚进班的时候,她见谁都害怕,唯独妍妍,她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十分亲切,仿佛早已相识,加上妍妍是她的同桌,于是二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看着女儿这么紧张,一向在来往礼节方面十分在行的林静淑女士,也被这种焦虑感染了。本着第一次去作客不能空手的原则,这位陆家主母,挑挑拣拣,不是觉得鲜花果篮之类的份量太轻,就是觉得首饰摆件之类的过于贵重,因此至今没有定下女儿的伴手礼。
    最后陆怀章实在看不下去了,做主定了一篮子车厘子和几样点心。车厘子虽说价格还算不菲,但是是自家庄园产的,而点心品种虽常见,却是自家阿姨的家传做法,同外面直接买的略有不同,这样既显得用心,又不会因为过分贵重而给主人家造成压力。
    作客那天,陆希宁郑重地换上一身新衣,带着伴手礼,独自一人由司机杨叔送去邵思妍家。
    本来林静淑还想着要不要陪着,结果陆怀章说,要是被主人家看见了,还以为他们陆家在给他们下马威。也是,林静淑作为陆家的主母,早年常出席各大宴会,虽然陆希宁出生以后她大部分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但很多场合还是免不了需要出面,邵家很可能认得她。
    当初陆希宁进校的时候,陆家暗示过要低调行事,最好不要暴露陆希宁的身份,虽说陆家在绥城地位超然,不怕这些,但是陆怀章夫妇怕女儿招架不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陆希宁看上去很是喜欢这位朋友,所以还是不要给女儿节外生枝了。
    邵家的宅子正好和陆家相反,在绥山的另一面,也是个视野极佳的地段。
    “阿宁阿宁,这里!”陆希宁透过车前窗,远远看见邵思妍在向她用力挥手,身旁有一位女子陪同。
    后座车门打开,陆希宁忐忑地下了车,邵思妍赶紧跳上前挽住她胳膊,“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陆希宁,阿宁,这是我妈妈。”
    “伯母您好,我叫陆希宁,您叫我阿宁就好,大家都这么叫我的。”
    “哎好好好,阿宁你好,快进来吧。”邵夫人热情地招手,示意大家进去。
    “哦对了,妈妈说第一次作客不能空着手,我带了一些礼物,就是一些水果和点心,不贵重,你们不要嫌弃。”陆希宁从杨叔手里接过两只篮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宁你太客气了吧,这怎么好意思。”邵夫人赶紧伸手拎过来,帮忙提着。
    “那我先走了阿宁,结束我来接你。”
    “好的,杨叔。”
    陆希宁由邵思妍挽着,跟随邵夫人进了院子。
    这院子整个是中式园林设计,九曲回廊,小桥流水,一眼望去满是翠绿。和陆宅精心设计栽种的四时花木不同,邵家的院子里只有一种植物——青竹,倒是很符合邵家的家学渊源。
    “你家好漂亮啊。”陆希宁在后面悄悄和她的小伙伴感叹。
    “哪有,我家除了竹子还是竹子,我爷爷说什么‘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看了十几年的竹子,早就看腻了。哎对了,你家花园里种什么啊,应该比我家这个有趣多了吧。”
    “一年四季都不一样吧,我也不太认得,都是有专门的花匠负责的,其实说实话,我看了十几年也看腻了。”
    “两位小姑娘,落在后面说什么悄悄话呢?”邵夫人立在台阶上回头调侃道。
    “哎来了来了。”邵思妍双手拽着陆希宁的胳膊,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王姨,”进了客厅,邵夫人将手上的两只篮子递给佣人,“把车厘子洗出一些,再把点心捡了用盘子装上,一会儿给她们送上楼。”
    “阿宁,先过来坐。”邵夫人招呼道。
    陆希宁走过去,挺直了背坐在沙发上,突然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儿。邵思妍这位同桌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紧张,天哪,谁来救救她!索性邵夫人也没有多留,问了陆希宁几个家常问题,便说有事要出去,让邵思妍好好招待人家。
    邵夫人一走,邵思妍便带着陆希宁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房间。推开房门,陆希宁很意外地发现,这间房间的风格和整个宅子格格不入。满眼粉的红的,窗帘窗幔、书桌床柜,整个房间的装饰就像是陆希宁曾经在连环画中看过的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那种中西结合宫廷乡村婚庆风?
    “你这品味,和你家长辈,差别有点大哈,挺独特的。”陆希宁拍了拍她的同桌,酝酿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你不是也觉得土吧?”邵思妍斜着眼看过来,一副“你敢说是我就跟你绝交”的神情,陆希宁,当然不敢说。
    “不不不,就是没太见过这种设计,有点,好奇。”陆希宁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她同桌再一记眼刀飞过来。
    “特别吧,这是在我一哭二闹三绝食的强烈要求下改造的。”邵思妍回想起自己和长辈“抗争”的经历,颇有种“忆往昔峥嵘岁月2”的自豪。
    然而邵思妍不知道,她所谓的“抗争”,其实只是家里长辈觉得她的要求太太太土了而已。
    “绝食?不要这么夸张吧。”
    “当然要,你是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就这儿,”邵思妍走过去在一个位置比划了一下,“这儿以前有一个巨大的博古架,上面摆的各种青的白的玉的,我小时候好动嘛,隔三差五就能败掉一个给垃圾桶,每次我爸都罚我抄什么《千字文》《三字经》,我那个气啊,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不是让我抄吗,有一次实在气不过我就抄在墙上的卷轴上,哦对了,以前这些地方挂的都是一些字啊画啊的卷轴。”邵思妍指指墙上挂着的油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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