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头发太多太长,洗起来费时费力,陈叶云把头发里外全打湿了,再沾着洗发膏往头顶抹,洗发膏遇着水生出了泡沫,顺着她揉搓的手不断膨胀变多,随之而来的便是香味弥漫,浓郁的茉莉花香。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陈叶云觉得今天洗的头发又干净又好闻,就是用了洗发膏之后清洗起来太废水了,总觉得黏乎,得在清水里过好几遍。
    郝少东给她递过去毛巾把长发裹起来,人就弯着腰低着头用毛巾搓着头发,把水给吸了,发尾的水一滴两滴落到地上,打湿出几个深色的圈。
    为了早点晾干头发,陈叶云搬了张凳子坐到走廊去,今晚有风,吹着凉快。
    一手捏着发尾晃晃,一手打着蒲扇,陈叶云难得悠闲地感受着夏日夜晚的舒适。
    过了没多久,手里蒲扇被人拿走,她没回头也知道是谁,身后传来更大的风力。
    你这头发也太好了,我娘上回还说许多人都没有你这么又黑又亮的头发,她可羡慕。
    我娘头发就这样,乌黑乌黑的,还特别多,梳回头那梳子能直接落下去。陈叶云很喜欢自己头发,每回洗头梳头都得好好对它。
    身前微风吹着,身后蒲扇风打着,陈叶云的头发被吹着带了起来,有几缕飘到了后头,拂过了郝少东胳膊。
    *
    夏天天亮得早,七点多外头就晃着阳光,金黄光亮从窗户一直照到木床上,不过床上没人,人早就起了。
    郝少东在厨房煮面,灶台上依次放着四个碗,两大两小,里头的料是陈叶云拌的,拌完料她就梳头发去了。
    她头发又黑又亮,披散着像一片黑色瀑布,垂流而下,昨晚洗头用上了郝少东套圈赢回来的海鸥牌洗发膏,一头黑发更是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陈叶云把头发均分成两半,挽到耳朵后别着,再把左边的一半头发分了三股开始编辫子。
    这头发是真热,我感觉捂着全是汗,洗起来也费劲。
    昨晚还最宝贝你头发呢,这会儿又嫌上了?郝少东拿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转身看看了一眼在客厅对着黄铜镜编辫子的女人。
    喜欢是喜欢,可热起来热得心发慌!我都想给剪了。陈叶云这会儿后颈全是汗,嘴上发着牢骚。
    郝少东端着面碗从厨房出来,看着她为难的模样笑笑,想剪短就剪,这天热你也是遭罪。
    他头发就冒了寸,随意冲洗几下就行了,可陈叶云洗回头发是真累。
    算了,留了这么些年呢,我可舍不得。陈叶云坐到桌前,吃饭吧。
    郝少东看她一会儿宝贝头发,一会儿嫌弃头发,压根摸不着头脑。
    饭后,陈叶云郝少东分别离开去上班,大军和玲玲跟院里孩子一起去上学。
    陈叶云骑着自行车出发,在卫生所上班越久,她在农场认识的人就越多,一路上跟不少人打招呼。
    所里不少人来拿药,她忙活一阵,还剩下个嗓子疼的知青,给来看病的知青包了药,她叮嘱一句,记得吃了饭再吃啊。
    行,谢谢陈医生。知青同志接过药,四处看了看,随口问了句,哎,周医生怎么不在呢?
    周医生上门看病去了,有人把腿摔了,走不动道,家里人请周医生上家里治。
    哦哦,周医生也是不容易啊,那我走了啊,陈医生。
    好嘞。陈叶云目送那人离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此刻的卫生所只有陈叶云一人,她左右看了看,蹑手蹑脚往药柜子右下角的抽屉走去,药柜里放药是有讲究的,最常用的药放在中间位置,最方便取用,主要是些治疗头疼脑热的常见病,不那么常用的药就放最上头或者最下头,而最下头的边角抽屉里是少有人买也不大好拿出来的药。
    她看着中医手册上写的方子,嘴里小声嘀咕着,肉苁蓉,巴戟天,蛇床子...因为不大认得清那些中草药,她一个拿出来比对看了看,放进膝盖上窝着的一块白布里。
    你干什么呢?
    陈叶云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外出就诊的周医生此刻站在自己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她本就有些心虚,立马站了起来,结果忘了自己腿上还搁着块白布,里头裹着的药材当下就掉了一半出去。
    周...周医生,你回来啦?今儿还挺快呢。陈叶云慌忙捡起药材,看着站在药柜前的周医生。
    你拿什么药呢?周医生少有见她这般神色,鬼鬼祟祟的不成样子,于是踱步上前看着慌乱中没有掩紧的药柜抽屉,再看一眼那布里露出的药材一角。
    没什么,我先回去看书。陈叶云绕过周医生往外走。
    周医生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开口,郝连长身子有问题啊?
    陈叶云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她,摇摇头急忙开口,不是,周医生,你误会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是身子太虚了还是那儿压根起不来?周医生走到刚才陈叶云拉开的几个抽屉前,一一打开拿起药材,巴戟天,蛇床子,仙茅...也不能补太狠了。不过郝连长瞧着倒不像这样的人,就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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