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年轻那个则直接拍桌子了:简直是瞎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我们花几十上百万, 请个初中生做家具?这可不是学校里的手工作业,我们的时间,也不是你耽误得起的。
    慕之云也皱起眉, 很不客气的说:明明是你们自己找过来的, 自己不问清楚, 怪得了谁, 我还要赶着刷题呢,耽误的成绩,你们又赔得起?
    总而言之,坚决不吃亏。
    慕之云是个小社恐,能不说话,她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笨嘴笨舌的人,正相反,她的口齿伶俐的很,尤其睚眦必报。
    年轻人被她怼得一脸黑,直接起身就想走,没想到,却被他二叔给拦住了。
    不着急不着急,短暂的惊讶过后,这位二叔变脸倒是快,不愧是典型的生意人,反正都来了,就先谈谈嘛,小大师说得对,是我们主动过来找她的,你直接走了,算什么样子!
    他的话说得很圆滑,既没有依然请慕之云的意思,可也没有直接撕破脸,模棱两可的,好像怎么都可以。
    这人的道行,看起来比那个年轻人倒是高了不少。
    只可惜,慕之云这个人本质上是有点病的,别人要跟她吵起来,她回嘴反击毫无压力,可别人好声好气跟她商量慕之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所以说,面对陌生人实在是太麻烦了!
    慕之云暗暗看了钱文海一眼,在心里悄悄给他打了一个叉。
    还说他都能帮自己搞定了,这下又要谈,真是烦透了!
    钱文海当然不知道慕之云丰富的内心戏,还以为双方都平静的坐下来,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于是便热情的介绍起来:
    这位,慕大师,就是最近很火的那种榫卯家具的制作者,技术那是杠杠的,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这二位,是广海那边的大药材商,姓俞,京城南边的那个永福海就是他们家的产业,生意做得很大,店子都开到海外去了。
    不敢不敢,都是托了祖上庇佑,那个中年人还是笑眯眯的,又试探着问慕之云,这位小大师,我看您那些微缩家具做得极好,就是,不知道您做没做过大件的家具?
    慕之云认真想了想:做过。
    那不知道如今东西在哪边?方不方便我们去鉴赏鉴赏?他还不死心,想试试眼前这位小大师的水。
    毕竟那些微缩家具做得实在是太惟妙惟肖了,老爷子看了爱不释手,直说以后家里也是这样的家具就好了。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放着侄子介绍的专业工作室,反而跑来找这种没名没姓,连个正经办公地点都没有的所谓手艺人。
    更重要的是,介绍人确实说了这位大师年龄不大,可也没说,没说她这么小啊!年纪小也就算了,还是个小姑娘。
    中年人倒也不是看不起女性,而是国内祖祖辈辈传的这些老手艺大多都讲究传男不传女,就算不说这小姑娘的年纪,身为一个女性,无论是继承家里手艺,还是出去包括拜师学艺,被那些规矩大过天的大师们收为徒弟的可能性,都实在太小了。
    小姑娘说话颇有些大人风范,镇定而稳重,就是说出来的话实在有点不着调。
    就做过一个小板凳,放在我外公家了。那个板凳还挺得她外公的喜欢,据说是坐着特别稳,凳面又宽敞,而且足够高,对老年人十分亲切友好。
    板,板凳?中年人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他还是不死心,又问:那,不知道您师承何处?还有没有什么同门?
    中年人又想,要是这位的技术传承于某个大家,再加些钱,请她师父或者有经验的师兄弟出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慕之云的回答再次打碎了他的幻想:师门?没有,我都是自学的。
    就是这么简单得扎心。
    钱文海死死捂住脸,好像只要不看,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中年人脸上的笑也彻底维持不下去了,反而是那个年轻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觉得眼前这一切颇为滑稽。
    就算是骗子,也说不出这么离谱的谎来吧。
    他倒要见识见识,这两个人准备玩出什么花了。
    你既然连正经大家具就都没做过,又凭什么敢接这个活?我家那些木材可都不便宜,清一色都是黄花梨,而且还是海黄,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大木头,有些年代久的都养了几百年了,你糟蹋得起吗?年轻人说。
    海南黄花梨学名降香黄檀,也是一种中药材,香气清雅,手感温润,它是海南的特有树种,主要生长在东边的吊罗山一带,因为明清两朝的文人极其推崇用这种木材做的家具,导致海南黄花梨一度洛阳纸贵,又因为这种树成材极慢,被过度砍伐几乎绝迹,到了近代,已经很难寻觅到大块的海南黄花梨材料了。
    因此,这种可以直接做大家具的海黄老料子,价格比黄金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可惜,慕之云虽然知道什么是海南黄花梨,但是对这个的价值并不太了解她又不是做木材生意的,知道这些干什么。
    所以,慕之云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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