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妃一下子歪倒了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成明帝,去荒凉的皇陵看守,那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为了一个死人,就对她这么心狠,张淑妃恨不得疯过去。
    洛庭察觉那冷冰冰的视线从身上划过,被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他知道这是饶过他了。
    但他丝毫不敢松懈下来,这件事让他在成明帝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恐怕留了疙瘩,以后他这个儿子再也得不到重视。
    洛庭死死咬着牙,清醒的痛意让他眼球发红,短短时间,他的母妃被发落,他呢被厌恶,他的境遇一时之间竟跟洛宁相似了起来,洛庭完全接受不了,他算计得挺好的,怎么就被拆穿了呢。
    眼睛一一扫过林昭仪和成明帝,终有一日,他要十倍百倍地反击回去。
    ……
    成明帝想到兰贵妃的事,心情阴沉沉的,看着林昭仪那张脸的眼神愈发柔和了。
    但也不知是不是想法变了,越看反倒是越不像,他刻意没有去回忆,那道闸门打开后,又迫切想要看到记忆中那个人。
    替代品终究不是正品。
    晚上他罕见地做了梦,一会是兰贵妃笑起来的时候,一会是兰贵妃脸色青白闭上眼的时候。
    这下子他没有觉得排斥了,反而还一脸痛苦。
    这半年来第一次去了宁华殿,他赐下的这座宫殿原来很是繁华,精心挑选过后拨给兰贵妃的,而现在琉璃瓦上落了灰,里面静得可怕,地板上都是落叶,小池塘中的莲叶枯死过去,那常常坐着乘凉的桌椅泛着冷色,原本鲜活的颜色瞬间灰暗了下来。
    回忆起之前,只要他一过来,兰贵妃就迎了上来,小院里有孩子的欢声笑语,有精心准备的饭菜,一边闲聊,一边赏花。
    如今都没了,成明帝眼睛一一打量着,喉咙被堵着,心口憋闷得慌,有种抓不住的缥缈跟落寞。
    他不肯承认是自己做错了,甚至逃避一般,想要迅速离开,却无意间听到了两个宫人的谈话,偌大的宫殿中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在守着,有人无意间提起了七皇子,不知七皇子在冷宫中过得好不好?
    而某个贴身伺候过兰贵妃的宫女说了起来,若是兰贵妃知道七皇子的处境,恐怕在地下也不能安心。
    当初兰贵妃怀上七皇子的时候,怀得就很艰难,因为流过产的身体太过虚弱,怀孕生产本就太危险。
    可兰贵妃依旧生了下来,只因为成明帝有多期盼。
    成明帝怔愣了一瞬,迅速上前问个清楚,他怎么从不知道这件事。
    宫女跪在地上,细细说着,就是因为不想让成明帝担心,兰贵妃有太想要个共同的孩子,才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肚子越大,就越虚弱,不停地喝药针灸,幸而小皇子平安出生,生育的时候兰贵妃都差点血崩了。
    成明帝踉跄了一下,他觉得兰贵妃在他面前虚伪,在蒙骗他,可为了生下他的孩子,暗地里那么辛苦,这时候清醒的脑袋想起来了,他的腰带,他的衣服,曾经是兰贵妃亲手所绣。
    不可能对他没有感情。
    而他抓着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忽视掉。
    成明帝有些接受不了,快步进了宁华殿,将兰贵妃剩下的东西给搬进了自己寝宫,喝酒来麻痹自己。
    陷入了愧疚中无法自拔,兰贵妃会不会恨着他呢。
    成明帝恍然地想着,当时他怎么就没能救下她呢,越是难受,就越想看到兰贵妃,可惜根本不可能了。
    御前伺候的太监看他一脸疲惫,叹了口气,躬身上前道:“陛下,您要是真想弥补贵妃娘娘,就别让七皇子在冷宫中受苦了,否则贵妃娘娘走了也不安心,七皇子是她唯一的孩子呐。”
    “您那么疼七皇子,肯定也想见到七皇子的。”
    成明帝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你说得对。”
    “传朕旨意,将七皇子迎回宁华殿。”
    他真是昏了脑袋了,宁儿受了苦,兰贵妃肯定会怪他的,他已经对不起兰贵妃了,就得加倍弥补到宁儿身上。
    成明帝不知真是为了补偿,还是为了宽慰自己,减轻那种负罪感,反正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得到消息的裴陵手指颤了颤,心头一震,掐着自己的手,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趁机去了宁华殿一趟,看着那些宫人们细细布置好。
    此时洛柠还在冷宫里锄着药草,并不知道洛庭已经倒霉了,他这么耕种打发时间,院落葱葱郁郁,蔬果长起来,为这冷宫添了一抹亮色。
    摘了一捧霍香,打算用来煮鱼,他在这里吃穿不错,个子都长高了一截。
    往灶里添了一把火,鱼肉还没下锅,一向安静的院子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洛柠疑惑地走了出去,就见一列太监走了进来,见到他时,恭敬地跪下。
    最前面的太监宣读了旨意,讨好地笑了笑,“奴才在这恭喜七皇子了,这守得云开见月明,陛下还是挂念着七皇子的,吩咐奴才赶紧把七皇子迎回宫。”
    好奇地看了下冷宫,又看了下七皇子,众人有些诧异,这跟想象中的凄凄惨惨,形容狼狈不同啊,七皇子没有瘦的皮包骨,白白净净的,就是穿的朴素些,还有这院子也打理得极好,看样子过得还不错。
    也不知七皇子怎么办到的。
    但这些就不是他们操心的时候了,几个太监上前去伺候洛柠换上华贵的绸缎衣服鞋子,将明珠头冠戴在洛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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