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节臣摆摆手,目光有些温和地看着李乐,道:“那倒没有,只是现在才觉得你这娃对老夫的脾气,以后没事可以来府上多走走。先前对你二人态度那般恶劣,主要是因为前些日子听访间传言李家三郎得了什么所谓的‘天绶’,老夫看不惯,以为李推之去了之后,李家要改门眉,想把李三郎培养成一个弄臣。李推之虽与老夫不合,但老夫敬他是个铁骨诤诤的汉子,因此对你等这种行为极度不屑。又因为李三郎是太子近臣,所以老夫格外小心。”
    李乐不由疑惑道:“哦?那你现在又为什么改态度了?”
    于节臣呵呵笑着道:“因为从你刚刚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李家的门风没变,依旧是那般诤诤傲骨,犹记得当年李推之在戚帅面前说的那句‘要李家人的头断容易,要李家人的头低下,天王老子都不行。’如今想想,依旧是那般掷地有声。老夫其实很欣赏李推之,只是造化弄人,老夫不能与他深交。”
    李勿悲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微笑,先前心中的不快散了大半,拱手道:“前辈谬赞了。”
    于节臣摇了摇头道:“倒是委屈了你李大郎,为自家胞弟委曲求全,实在不易。”
    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于节臣将手中的册子翻开,一页一页地往下看。起初还看得津津有味,越往后翻,眉头皱的越深。翻过一半的时候,他将册的合上。然后闭上眼睛,静静思考。
    李勿悲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得握紧了,想要说什么,却又害怕打断他的思维。只是双目中的期盼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李乐倒是无所谓,他也想开了,这功别人练不了,不代表他练不了。第九张图之后的推功过血要两个类似于心灵相通的人来完成,一个主导真气经脉循环,一个主导血脉流动与肌肉刺激,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不可能的,但对他来说,似乎还是可行的。因为,他有两个心神。当然,即便是有两个心神,这中间也危险重重。但是,不试一下怎么不知道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于节臣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练不通啊。”
    李勿悲眼神中的期盼暗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
    于节臣接着道:“前面一些,虽然异想天开,但也算是行之有效,一边真气流转,一边刺激血脉,虽说危险重重,但好歹还能说得通。到了后面,完全不可行……”
    李勿悲试探着问道:“前辈可有解决的办法?至少让我家小弟不至于因练此功暴毙。”
    于节臣再次闭上眼睛,等了片刻,突然睁眼道:“有!”
    李勿悲和李乐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不由“哦?”了一声。
    于节臣道:“捣毁丹田气海,彻底散功,每日以针灸刺激血脉,保持血脉活力,如此两三年,血脉之患可解。只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练功,任何功法都不行。”
    李乐立刻不干了:“靠!那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于节臣嘿嘿笑道:“有区别,至少行动坐卧走不受影响,长大之后娶老婆生孩子也没有问题。老夫倒是觉得,你做个书生其实也满不错的。”
    李乐深深丢给他一个白眼,不想和他说话。
    而李勿悲却在思量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李乐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拍了拍李勿悲的臂膀,打断他的思维道:“大哥,别想了,我是不会废掉武功的。”
    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李乐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不能练武就不能练武,至少把命保住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两个心神,所以,他打算试一试。
    李勿悲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决,也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拱手对于节臣道:“叨扰前辈了。”
    于节臣摆摆首,示意不用客气:“没帮上什么忙,让李大郎见笑了。”
    两人又相互客气了几句,李勿悲带着李乐告辞,离开太保府。于节臣将两人送出大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之后,才转身返回府里。
    一路返回,绕过刚刚待客的厅堂,进了内院。院子里有一座佛堂,于节臣将佛堂门推开,迈步走进去,不大的佛堂异常阴暗,他转身将门关好,走到佛像前,凝视着佛像坐下的那两个灵位,一个上写着:恩公戚讳少安之灵位。下面有小小的一行字:忘恩人于节臣立。
    并排的另一个上写着:义友刘讳明远之灵位。下面同样有一行小字:负义人于节臣立。
    于节臣从供桌上拿起三支香,点燃后对着戚少安的灵位拜了三拜,将香插好。然后又拿起另外三支,同样点燃后又对着刘明远的牌位三拜,将香插好。然后很深沉地叹了口气,叹息声中好像充满了无奈,好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李家三小子,可能活不长久了。”
    “哦?”一声疑惑自佛堂阴暗的角落里传出,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诧。却见佛堂墙壁上挂着的那副“一寸山河”字贴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青衣小卦,仆役打扮的人。从声音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中年人,声音有些发细。佛堂内光线太暗,看不清这个人的具体面目。
    “何以见得李三郎活不长久了?”
    于节臣并没有去看那个他,依旧盯着那两座灵位,说道:“因为他练了一种无名功法,这种功法老夫前所谓见,而且危险重重。老夫相信,他要是继续练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暴毙而亡。而目前看来,他没有放弃的打算。”
    中年人沉默片刻道:“太保爷的眼光,杂家还是信的。只是不知,他还能活多久?”
    于节臣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活不到成年。”
    中年人道:“时间太久,变数太大。”
    于节臣冷哼一声道:“你们的事,老夫不想掺合,告诉你主子,当年的人情,老夫这次的消息已经还清了,叫他没事别再来找老夫,有事也别来。老夫不想和他有任何往来。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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