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洛凡明白了大哥说这一句话的含义。
    觉醒后的这段日子来,一直找不到方向的他,在这瞬间终于有了新的觉悟。
    是的,该他面对的,总得出来面对。
    他不该这么一直逃避。
    只是等他到了父亲房间,看到父亲站在肃穆冷清的书柜书桌前时,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房间里,父亲唐邱赴背对着他们坐在书桌前,男人挺拔的背影显得那么严厉。
    听到了他们推门进来的声音,父亲也没有回头。
    低哑的嗓音,缓慢问道:“洛凡,我先不问你昨晚为什么不去赴约。你告诉,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昨晚为什么在医院里一整个晚上?”
    他看不到父亲的脸色,也听不出言语间的情绪。
    但父亲越是这样,越让唐洛凡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裹着暴虐能量的阴郁苍穹。
    这顿揍逃不掉了。
    唐洛凡望了一眼正在深望着他的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他呼出那口气,朝着父亲走近一步,轻声说道:“爸,其实我这段时间在一个画室学画,同时也帮着画室带新学员。”
    “昨天下去,画室的一名新学员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车祸,我送他去了医院,并在哪里陪护了一晚上。所以,..没能赶上跟贺家人的宴会。对不起。”
    “画室?”
    唐邱赴挺拔的后背忽地绷紧,身体朝着唐洛凡缓缓转过,凝眉沉问:“谁开的画室?”
    父亲这句话低沉嘶哑,让唐洛凡禁不住地再次紧张。
    他知道,父亲一直很反对他画画。
    不只是父亲。
    就连二哥听到他说出「画画」两个字后,也同时震惊地朝他望去。
    唐洛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顶着房间里三个气场十足的男人投过来的质疑视线,他暗下决心,直言说道:“画室老师是李子弦,是我妈以前的学生。我想继续延续小时候我妈教我的绘画技巧的话,只能跟着她学。”
    “爸,以前我不敢违背您的意愿,一直按照您的要求考上名校,主修您要求的课程。”
    “只是最近我才想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是接受一个巨大的工程项目,也不是穿得一本正经地坐在唐鼎集团的高层办公室里。”
    “我喜欢画画,我也想靠着画画向您证明我能在这条路自食其力。我知道唐家不养闲人,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花您的钱,也不再接管市北一号工程项目。”
    “但我同意跟贺家联姻,唐贺两家联姻给唐家带来的利益,算是我对您这年养育之恩的报答..”
    “闭嘴!”
    唐邱赴突然厉声喝止住他。
    他像是气到了,一时间呼吸急促,颤抖的指尖地指着唐洛凡,哑声沉问:“你,你想画画?是因为,因为..你母亲吗?”
    房间里陷入了异样的安静,空气中凝结着令人窒息般的紧张。
    大哥二哥皆噤声敛眸,神色复杂地望着唐洛凡。
    这样的氛围中,唐洛凡感觉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但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样都无法挽回。
    唐洛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母亲确实是我画画的启蒙老师。我知道你跟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离婚。我一直自责..”
    男孩突然哽咽了一下,又说:“所以,这些年我什么都听你的安排,想要弥补..”
    “出去。”
    唐邱赴突然打断他的话,带着疲惫和发抖的声音说:“你,你出去,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爸,我..”
    唐洛凡张口还想说什么。
    身旁,大哥唐承逸轻轻拉了下他,“洛凡,别再惹爸生气了,先出来再说。”
    唐洛凡望了一眼正在气头上的的父亲,抿紧了唇跟着大哥二哥走出了房间。
    三个孩子离开后。
    偌大的卧室突然空寂了下来。
    唐邱赴一人面窗而站,他一向挺拔的肩膀此刻无力地低垂着,看上去那么孤单。
    他喃喃自语,几句低哑模糊的话,轻轻地响在安静得出奇的房间里:“苏蔓,这些年..到底是我做错了么..”
    他抖着手指从书桌上的一个盒子中,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书桌下紧锁的抽屉。
    抽屉中只放着一个画框。
    他双手小心地拿出一幅画,轻颤的手指格外珍惜地抚摸画框的每一寸每一寸..
    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苍老低深,支离破碎的声音:“苏蔓..对不起。”
    ——
    外面;
    唐钧迩一把拉住唐洛凡,惊问:“你说想画画?你认真的?”
    唐洛凡点点头。
    面对两个哥哥,他那双清透的眼眸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神色,说:“前些天,市北一号项目的所有资料我都交给大哥。以后即便是我不插手,大哥也可以完全接手处理这个项目。”
    唐承逸冷着脸质问:“所以你故意偷懒,故意在上班时间睡觉?”
    唐洛凡低着头,眼神躲闪:“也不是故意的,我晚上画画睡得太晚,白天上班就犯困。”
    唐钧迩却从这一句话里得到了不一样的信息,他「哈」了一声:“你上班睡觉,大哥居然没揍你?!”
    唐洛凡哼了一声,“大哥从不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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