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荀臻想,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他不论如何,都非常想把人治好。
    所以他也想托您监督。荀臻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这个词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还和明先生三个字连在一起。
    他受人之托替人传话,半是紧张半是过嘴瘾:监督明先生一定亲自做这件事。
    明禄哑然:不用。
    荀臻愣了下:什么?
    不用监督。明禄的神色很温和,先生怎么会不亲自做。
    荀臻怔了片刻,转过头,向走廊的长椅上看过去。
    他看见在那里坐着的人影。似乎从手术室的门合上那一刻起,人影就一直坐在那。
    回过神,荀臻才意识到明禄已经收起了那封信。
    明禄正在问他:信是给谁的?
    给外面的人,他说自己以前没想到这个。
    荀臻说:不过也并不着急。只要一切顺利,用不上这个。
    这些都是昨天最后做术前准备和检查的时候,骆炽才决定准备的。他这些天一直纠结有没有这个必要,临到手术前,还是决定万无一失,口述了这封信。
    他有一个晚上和影子先生聊天,所以现在就抓紧时间,处理好其他的事。
    大型手术前一晚,患者和家属爆发的焦虑和紧张几乎是必然的。
    荀臻带人给骆炽做检查,还特意带了专业做术前疏导的心理咨询师,结果咨询师起到的最大贡献,就是帮忙把这封信写到了纸上。
    要是我醒不过来。骆炽坐在检查台上,就在几年后,辛苦禄叔找个合适的时间要是他们还大半夜跑去海边等日出的话。
    骆炽仔细地想:等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工作和家庭应该都很稳定,事业差不多也能走到想走的那个高度再看这些应该就不会难过了。
    骆炽想了一会儿又补充:稍微难过一下也可以。要是还觉得难过,就让方航教他儿子叫我小叔叔。
    荀臻正在看骆炽的检查结果,听到骆炽给心理咨询师口述的留言,抬起头看过去。
    骆炽靠坐在检查台上,用手臂垫着下颌,抱着曲起来的右腿,左腿垂下来慢慢地晃。
    他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里,尺码是为了带心电监护特地调整的,所以一定不合身。
    稍显宽大的病号服领口服帖敞开,让这样坐着的姿势显得年纪更小,几乎像是个最正常、最普通的年轻人。
    骆炽在想那些人将来的工作和生活,他带着憧憬和期待慢慢地说。说到最后,又一本正经、沉稳沧桑地叹了口气。
    小骆总超级沉稳和沧桑地叹了口气,把下巴搁在手臂上,低着头想了半天,嘟嘟囔囔:好想当小叔叔。
    所以荀臻想。
    不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把这人给治好。
    明禄点了点头,把骆炽请荀院长帮忙传的话记下来。
    他也清楚荀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节点说等手术一结束,不论结果是什么,他们大概都完全不会再有心情再去处理这些事。
    况且,这段时间対手术室内外的人来说,都实在有些太过难熬了。
    难熬到总让人想做一些事来分散注意力,主动去想一些另外的事,来阻止和忽略源源不断涌进脑海的念头。
    即使是明禄,其实也有些坐不住,所以才会来拦住荀臻说几句话。
    明禄向荀臻道了谢,他回到长椅边,明危亭依然坐在原处,
    他察觉到明禄的脚步声,就抬起头:禄叔。
    先生。明禄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他发现明危亭正在操作电脑,试着问,在看小少爷的信?
    明危亭摇了摇头:他有什么话,会亲自対我说。
    骆炽留下的信和小程序无非是为了那个可能。希望在最坏的结果下,依然能让他有些事做,可以打发时间,不去把那些时间全都用来想一个人。
    他清楚这件事,只是他并不想在现在考虑这个可能,因为骆炽正在用最大的努力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
    所以他也一起帮忙想。
    我刚才在想,这种感觉原来这么不好。
    明危亭说:所以他一定要忘掉。
    明禄怔了下,才意识到明危亭是在说什么任夫人被送去抢救的那个晚上,任尘白承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但骆炽一直清醒着在等。
    骆炽清醒着等到了最坏的结果。他去作为任夫人的孩子来承受这个结果,去承受其他失去亲人的人的迁怒,去承受失去一切的茫然,掉进噩梦落不到底的深渊。
    骆炽最好的梦是在海滩上睡着,又被任夫人抱着醒来。上船那天,明危亭代人找到骆炽时也是在海滩上。
    躺在海滩上的骆炽身边不再有任夫人,只有浓到化不开的漆黑冷夜。
    明禄慢慢点头:是该忘掉。
    要是任夫人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骆炽把这些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我在整理这些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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