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感觉到有人来给自己检查身体,有人在自己身旁走来走去、低声说话还有人用水蜜桃的糖馋他。
    骆炽一点一点睁开眼睛, 果然在床边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明危亭似乎没料到他真会醒,拿着糖的手稍一停顿,随即又镇定地在骆炽唇边轻碰了下, 然后收回。
    骆炽难以置信, 眼睛睁得更大。
    早安。明危亭的声音像是松了口气,火苗。
    骆炽为到了嘴边又飞走的糖遗憾半秒, 开口想要说早安,却陡然牵起一阵咳嗽,喉咙也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他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又乏又软,额头和喉咙隐隐发热,身上倒像是有些冷,手脚全都没有半点力气。
    今早有些低烧,叫荀臻派人来看过了。
    明危亭摸了摸骆炽的头发,给他解释:情绪影响,醒了就不要紧。
    骆炽眨了下眼睛,轻轻点头,还是坚持用口型说了句早安。
    明危亭看着他的眼睛,确认里面的焦点还算清晰,也又认真回答了一遍。
    颅内肿瘤在晨起的时候总是比其他时段更难熬。骆炽前些天总是在凌晨疼醒,修改了几次治疗方案,情况才稍微有所好转,但也不能治本。
    复查下来,药物控制的很不错,占位没有发生明显变化。只是受颅内压影响,骆炽醒来时的视野通常都模糊得厉害,只能隐约看清些轮廓。
    荀臻调整着重新开了药,现在看来还算有效果。考虑到骆炽身体休养得进展很快,顺便也开始筹备起了手术的相关事宜。
    明危亭给骆炽换过退热贴,找了个空档,坐在床边。
    他这些天都亲自照顾骆炽,已经熟能生巧。撤掉枕头的同时一手垫在骆炽的头颈后,把人放缓力道慢慢抱起,让骆炽靠在自己身上。
    骆炽完全没有因为体位的变化头晕。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求完全不高,能不头晕就觉得完全满足,眼睛惊喜地亮起来。
    明危亭扶着骆炽靠稳,拿过晾着温水的水杯,抵在他唇边:在高兴什么?
    骆炽小口小口喝水,湿润过的喉咙也舒服,即使稍有些心慌气短,也没有再因为说两个字就咳嗽。
    在这之前,骆炽只偶尔完全清醒过来几次,还以为自己是摔坏了腿在望海别墅养伤。
    现在差不多记起了前因后果,骆炽回想自己那天在酒店的情形,再对比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显然已经比当初强出太多。
    骆炽几乎有些飘了,定了定神小声打听:我怎么好了这么多?
    明危亭看着他沁了冷汗的淡白眉睫,没有开口,等骆炽喝够了水不再要,就用杯壁在骆炽的眉心碰了碰。
    玻璃的触感微凉,骆炽又正发着低热,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没有很多。明危亭说,还要努力。
    骆炽配合点头:努力努力。
    明危亭还想再提出些建议,看到骆炽心情那么好,无奈之余终归露出淡淡笑意,又抬起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因为迟早要向骆炽解释清楚任姨的事,明危亭已经特地找过荀臻,确认了骆炽的身体状况。昨晚骆炽的情绪虽然波动剧烈,但已经提前服用过相应的药物,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危亭陪他休息到半夜,察觉到开始下雨就起来关了窗,骆炽的身体再弱,按理说也不至于在那样几分钟里忽然着凉。
    今早明危亭按时起身,他习惯性地查看骆炽的体温,发觉不对,再去试着轻拍骆炽的肩膀,发现不论怎么都叫不醒人。
    荀臻火急火燎带人赶过来,幸好问题不算严重,只是普通的发热。叫不醒是因为骆炽实在太累,一放松下来就彻底睡得沉了。
    明危亭放下手里的水杯,看着正靠在自己肩头勉强坐稳的骆炽。
    骆炽昨天晚上就很有精神,今早一醒过来,虽然还发着烧身上不舒服,却也依然显得很有精神。
    让人很难联系起,这两个状态中间的骆炽,会累到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安静昏睡。
    骆炽被他抱起来,也只是在凌晨那一次固定发作的剧烈头痛里无声地冒出冷汗,除此之外,就再找不出任何反应。
    一个人究竟要累到什么程度,才会在终于放松那一口气倒下去睡着以后,连疼都叫不醒。
    明危亭低下头,仔细看骆炽的神色。
    骆炽靠在他肩上,单手撑着身体尽力坐稳,正认真打量整个房间。
    骆炽看得格外专注。
    昨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直到现在,骆炽才终于有时间仔细看房间里的布置。
    他的视线会在每一处细节上停驻半晌,轻轻抿一下嘴角,眼睛里就浮起一点格外柔和的光。
    当初在望海别墅的时候,骆炽其实并不常住在这里。
    骆炽更习惯住花园前的那间小屋。
    任姨在的时候,骆炽还常会被任姨不由分说拉来主宅,塞进卧室里去睡那张特别舒服的大床,去露台上挑个阳光正好的时候画画。
    后来任姨不在了,骆炽再住在望海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冬天还好,任家人多半不会在冬天来冷飕飕的海边。到了夏天正适合度假的时候,就会有许多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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