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实在太过在意这件事,骆橙这一会儿对骆枳的名字格外敏感,忽然隐约听见有人提起来,下意识就抬头看过去。
    提到骆枳这个名字的,是正在和骆钧说话的人。
    对方和骆钧同龄,身份也相仿,是家规模不小的跨国珠宝集团的继承人。
    骆钧和他们家关系匪浅,当初刚从父亲手里接过公司事务的时候,骆钧接手的第一笔八位数的单子,就是跟这家集团的签下的。
    当时两方洽谈得不太顺利,几度险些崩盘,最后却是因为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把这场合作从濒临决裂的边缘扯了回来。
    最终谈判那天,骆钧搭配的领带夹,恰好是这家集团创始人初出茅庐做设计师时最得意的一版设计。
    因为受人挤兑,这一款设计才上市没多久就被当时那个公司强行下架,激得创始人出走自创品牌,这才有了今天跨国集团的规模。
    这种小东西的价格虽然不高昂,但因为当初的销量就相当有限,想要辗转买到,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
    骆橙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她不止一次听大哥提起过,简二哥费了好多力气,才打听出那位创始人的过往,再辗转求购到了这套绝版设计的领带夹。
    父亲对大哥的要求向来严苛,任何场合都不会出手帮忙。大哥那时候的履历并不足以服众,顺利拿下这个单子,成了他在圈内站稳脚跟的开始。
    再后来,简二哥就成了大哥的助手,他们两个互相支撑,才走过了最难的一段
    没想到你还戴着这个。对方笑了笑,意义匪浅?
    想起往事,骆钧的神色也稍显和缓,点了点头。
    你们家老二也能干,要不是他自己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天赋其实未必比你差当初就是那小子迂回作战,把老爷子哄得差点收他当学生,才让你们摸了我们家的底。
    对方也有些年头没回国了,端着酒,在脑海里尽力回忆:叫什么?骆,骆
    改名字了。骆钧说,现在随母亲,姓简,叫简怀逸。
    不是他。那不是你的助手吗?我是说你弟弟。对方敲了下额头,对,骆枳。
    对方好奇追问了一句:你们家为什么会给孩子起名叫枳啊?
    骆钧没有开口,只是缓缓蹙起眉。
    都是生意场上的常客,看骆钧的神色,对方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怕问得唐突,笑着打岔过去:这酒不错。
    骆钧附和了一句,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们都还要去别处寒暄联络,聊到这里就点到即止,对方喝净了酒,笑着同骆钧道了个别,就又往其他地方走去。
    骆橙瞄着骆钧的神色,小声开口:大哥
    回去吧。骆钧放下酒杯,大概是他记错了。
    骆橙松了口气,跟着点头。
    那段时间骆家的孩子其实很乱,名字也是来来回回地改,记岔成什么样都是有可能的。
    她跟上骆钧的脚步,绞尽脑汁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大哥越走越慢,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骆橙有些疑惑,她也跟着停下,顺着骆钧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忽然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在船舷边站着的两个人,是简怀逸和骆枳。
    骆枳靠在船舷上,简怀逸一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里拿着个空酒杯。
    两人站得很近,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话。
    骆枳怎么会在邮轮上?
    他跟来干什么,又要捣什么鬼使什么坏,他从哪拿到的船票?
    他又要对简怀逸做什么?
    骆枳实在闯了太多祸,这些问题早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根本无需思考,就在看到那个人的下一刻惯性地跳出来。
    骆橙还只是在脑子里想,骆钧已经冷了脸色快步过去,一把将简怀逸扯在了身后。
    简怀逸似乎也没有料到骆钧会忽然出现,被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才开口:大哥
    没你的事。骆钧蹙紧眉,视线钉在骆枳身上,你跟来干什么?
    骆枳仍垂着眼睫,恍若未觉地安静站着。
    骆橙屏着呼吸不敢出声,她一向怕大哥的怒火,缩在角落里,难以置信地看着骆枳。
    和昨晚花园里的人影比起来,现在的骆枳其实一点儿也不狼狈。
    似乎是有人在照顾他,骆枳的气色稍好了些,脸上有了一点极淡的血色,短发还有一点湿,像是刚泡过热水澡。
    骆枳穿着件风衣。大概是太久没这么穿过了,直到现在,旁人才格外清晰地看出他这段时间究竟瘦了多少。
    海风裹着他,衣摆空荡荡地纠葛,又无所凭依地坠下去。
    骆钧被他的无视激怒,捏住骆枳的下颌,迫使他抬头。
    还不及开口,就先察觉到了冲人的酒气。
    谁让你喝酒的?骆钧语气更冷,喝了多少?
    骆枳似乎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
    他的眼睫轻颤了两下,慢慢地抬起来,漆黑空净的眼睛找到骆钧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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