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回头失声:龚老师!
    龚寒柔有自己的打算,按住她的手臂,微微摇头:去送送骆小姐。
    赵岚把话咽下去,看着如逢大赦的骆橙压着兴奋与惊喜朝龚寒柔道谢,眉头就蹙得更紧,却还是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把人送出了咖啡厅。
    任尘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听见龚寒柔在身后叫他:尘白。
    任尘白收回视线:龚阿姨。
    叫我老师吧。龚寒柔问,那个孩子的养母是谁,是你母亲吗?
    任尘白身形微顿,接过咖啡笑了笑:怎么可能?
    他停了停,似乎自己都在劝服自己:如果是的话,我怎么会照顾他到现在?
    我也一直认为是你照顾他到现在,所以对这个故事的结局很放心。
    龚寒柔看着他:但我现在有些担心,或许哪里出错了。
    龚寒柔说:未必来得及纠正。
    任尘白慢慢握住那个咖啡杯。
    新上的咖啡,杯壁很烫,他却像是全无所觉,手指仍在加力。
    他握着那杯咖啡,像是要把细腻的白瓷彻底捏碎。
    尘白。龚寒柔提醒他,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任尘白笑了笑:您放心,不会的。
    他心里越烦躁得几乎失控,面上就越温文尔雅滴水不漏,放下咖啡起身,送龚寒柔离开。
    服务生端着一碟精致糕点,看着这一桌已经快走空的客人,有些迟疑:先生
    任尘白拿出手机扫码结了账。
    服务生莫名心惊胆战,不敢多说,放下糕点拔腿就走。
    任尘白一动不动,在原处坐了很久。
    他出神地看着那碟糕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往事,随手拿了块点心搁进嘴里,慢慢咀嚼。
    芝麻馅。
    甜得腻过了头。
    任尘白喝了口咖啡,把点心咽下去。
    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反复在他脑海里出现的,竟然还是骆枳垂下去的眼睫。
    他们见的最后一面,骆枳在他手里缓缓闭上眼。
    像是小时候拿在手里随意拉扯着玩的,只有靠拧弦才能运转活动的人偶。
    牵着身体的弦一圈一圈走到尽头,于是早被扯松的手脚静静垂落,连头颈也脱力地低坠下去,不再给他任何反应。
    尘白。龚寒柔的声音,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骆枳在他怀里很慢很慢地闭上眼,那里面的光亮终于被敛净,眼睫不堪重负地垂下去。
    像是个毫无预兆的告别。
    骆枳听不见,也不再看他。
    怎么会。
    任尘白讥讽地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回答谁:怎么会后悔呢?
    第14章 涟漪
    骆枳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着天花板,认真思考了几分钟自己在哪,实在无果,只好拿过放在身旁的手机。
    具体是从哪一次睡眠或是昏厥中醒过来之后,开始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已经记不太清了。
    总之某次醒来后,骆枳看着备忘录上的那些字,虽然每个字都认得,却已经无从辨认它们的意思,也很难再通过推理串联起记忆。
    他的脑子里像是住了只专门吃记忆的松鼠,一天咬去一点,留下越来越多的空白。
    倒也不疼,只是酥酥麻麻又止不住地泛酸,半点使不上力。
    就像是回手想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胳膊肘上的麻筋一不小心重重撞在柜角,瞬间袭遍手臂的那种完全动弹不得的强烈的酸麻。
    骆枳一开始其实有点害怕,但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轻松。
    就好像他是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空白人。
    什么多余的人、多余的事都不用想,所以也不会有烦恼。
    即使是发生在昨天那个骆枳身上的痛苦和难过,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要是完全一点都不记得,也还是不太方便的。
    就比如上一家黑心的旅店老板。
    不知是从哪个细节发现了骆枳记不住事,那个老板就起了歪心思,两天内找骆枳要了十三次房费。
    甚至完全没想到骆枳只是失忆不是失智,转账记录就明晃晃地待在手机里,赖都赖不掉。
    骆枳让转钱就转钱,攒够立案金额反手就是一个举报威胁,当场就要回来了双倍赔偿,拿着钱又换了家旅店。
    骆枳恰好点开了这一段录像。
    他抱着手机窝在床头,津津有味地欣赏自己的壮举,再看那个面如土色的黑心老板,乐得差点停不下来。
    骆枳拖着进度条又来回看了两遍,直到彻底笑够了,才关掉视频,重新选择按照时间顺序排列。
    手机卡顿了几秒钟,直到背板隐约开始发热,一大堆每个都有几十分钟的视频片段终于出现在屏幕上。
    因为备忘录也已经不管用,所以骆枳现在开始用录像来记录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昨天过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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