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康
    谌维喊他,嗓子也是哑的。
    苏时康扶着椅背,坐了下去,而后他弯腰揉着脑袋,表面很平淡,握着拳的手却在用力地发着抖。
    没事儿的,一定没事儿的
    时康
    他还是跟高中时一样,一情绪激动就会发抖,但他这时已经不止是手发抖了,渐渐的全身也抖起来。
    谌维凑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很想将他搂进怀中。
    就在他伸出手想碰他的时候,苏时康突然抬起头来,看上他的一双眼,将他眼中的红血丝收纳眼底。
    你是不是很久没休息了?
    时
    你回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等着。
    谌维不走,反倒柔声道:你的状态有比我好到哪去吗?
    奶奶会没事的,我陪你一块儿等着。
    苏时康见谌维坚持,知道他是不可能独自回去了,那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
    好。
    而后苏时康打了那个他上大学后都不联系的号码,他想要是奶奶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苏文军也在总会很开心。
    其实他还是恨自己,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离开彭城河,远方固然诱人,可是没有他奶奶都算什么。
    他打算等奶奶暑假好了之后就将她接到长沙去。就算没有钱连夜赶设计图也要赚钱养着她,让她有屋子住,能吃饱穿暖。
    可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只有那一声声不比医院长廊暖一点的冰冷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嘟嘟嘟
    他又开始急了,刚刚安抚下来的手又抖起来,苏时康很想像以前一样,下意识地去抽烟。
    他打了一遍又一遍。
    谌维皱着眉,满是心疼地看着他。
    血色染红了眼眶,他又气又急,但好在他没放弃,在打了第五遍之后,苏文军接电话了。
    喂?时康?
    你在哪儿?
    我在上海,怎么了时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也不管你在干什么,奶奶出事了,你得赶回来。他的声音是崩溃的,是苏文军这些年从未听到过的口吻。
    在他印象里,苏时康跟他说话一直是无所谓的,混不在意的,心如死水的。
    你奶奶怎么了?
    她
    时康啊,我现在在上海走不开啊,你晓风阿姨刚诞下一个男孩儿,刚从手术室出来呢!
    男,男孩儿?
    苏时康这时觉得嗓音已经说不上话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眼泪就这么大颗地无意识地无声地掉了下来。
    这些年哪怕再吃苦他都没哭过,没这样过。
    什么时候
    时康啊,这边忙呢,先挂了啊,你奶奶要有情况就打电话给我。
    爸!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谌维看着他,苏时康现在的情况就如同快要崩断的弦,他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这么失望,这么无力的样子。
    他离苏时康离得近,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已经大致听清楚了。
    他知道他的父亲不管他,却没想到他父亲那么决绝,居然在这个时候和二婚太太生了二胎,谌维从小生在富裕的家庭,知道他们这层阶级的恩恩怨怨,是怕他以后过来抢苏家的财产么?
    时康
    苏时康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就坐在原地,低头看着地上的板砖,瓷砖被擦的雪亮,印出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苏文军去了上海,可他前段时间跟他奶奶通电话的时候,他奶奶还告诉他,苏文军每个星期天都会过来。
    为什么着急生男孩他心里清楚,为什么跑去上海,是因为想给新生儿办个上海户口。
    彭城河老区就要拆迁,苏文军的家也不能幸免,他以后退休了是要到上海落户的。
    那他和他奶奶呢,苏文军就从未考虑过。
    这些苏时康根本不能想象,越想多他的心就越痛,苏时康不明白自己的日子为什么能过成这样。
    谌维还在想怎么安慰他,手术就结束了。
    开颅手术不是很成功,苏奶奶被放进了高级护理重症病房。
    老太太现在麻醉还没过,要是过完醒来了你们就跟她说说话吧,她虽没意识,做手术之前却一直喊着两个人名字,哎年纪大了,身体也不行
    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书。
    医生只说了这几句,却也足够说明一切了。谌维将手续办理的很好,不管是护理还是病房都砸了很多钱回去,他们走到病房里,见这个平时身体健康还能种菜的老太太全身插满管子,安静地躺在病房里。
    旁边是监护仪刺耳的滴滴滴滴声。
    苏时康走到苏奶奶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老太太的手很枯黄,很干燥,皮肤黄的看不到血管,只能看到皮肤上的斑斑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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