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姜走过去蹲在外婆脚边,手臂覆上她的腿,抬眸朝外婆眨了眨眼,调笑道:外婆。
    外婆这才注意到时姜。
    时姜其实和外婆长得也很像,都是江南水乡孕育出的美人坯子。
    外婆弯起嘴角,眼角折出浅浅的皱纹,你是谁呀?
    时姜也学外婆,笑眯眯的,我是姜姜啊,您的外孙女啊。
    外孙女儿?
    对。
    这几乎是每次时姜来探望必要经历的对话,外婆清醒的时间很少,记忆力也不好,大多数的时间是认不得自己的,就算是反复告诉她,临到第二天也会忘记。
    外婆离得稍远一些仔细打量了一下时姜,拧着眉,你不是我外孙女儿,我外孙女儿还在帝都上学呢,你怎么可能是我外孙女儿呢。
    ......
    时姜哭笑不得,是我,我真的是您外孙女儿。
    她凑近了一些,仰着脸让外婆看的清楚,您仔细瞧瞧。
    外婆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也跟着凑近,我瞧瞧。
    老人紧皱着的眉宇时皱时松,倏地舒展开,外婆握住时姜的双手,惊喜道:沅沅啊,你是我的沅沅,我的沅沅回来了。
    时姜微怔片刻,脸上划过一抹无奈。
    外婆,我是姜姜啊。
    老人攥着时姜的手不松开,有些急,沅沅,你就是我的沅沅。
    张阿姨在也旁边无奈笑笑,老夫人这是太想念小姐了。
    沅沅,时沅,是时姜母亲的名字。
    时姜跟她的母亲长得有七八分像,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外婆家是书香门第,当时嫁给了一穷二白的外公,两人携手创业,成了上世纪沪市白手起家的地产大亨。外婆年轻时身子不好,和外公结婚十多年也没有孩子,为了这偌大的家产便抱养了一个男孩。
    等到年纪稍大时却意外的有了时沅,当时外婆体弱又加上年纪大,医生都建议不要这个孩子,外婆坚持生了下来,可不想生下的时沅也身体不好,体弱多病,外公外婆老俩非常疼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几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长大后的时沅长的很漂亮,很多男孩子追求,老俩怕孩子被骗,几乎派人寸步不离的保护着时沅,到时沅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偶然遇见了时姜的父亲,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
    两人一见钟情,眉来眼去、天雷勾地火的相爱了。
    时姜的父亲姜致尧是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年轻时家族联姻娶了他的第一任妻子,父亲虽然不爱她,但夫妻相敬如宾,生下了时姜的大哥姜明城,几年后妻子去世,父亲也没有再娶。
    当时外公外婆知道自己的女儿找了这样一个男人是极其反对的,他们不反对女儿找男朋友,但找个年纪这么大还结过婚有那么大一儿子的人是万万不可的。外公外婆把母亲关在家里阻止两人交往,什么方法几乎也都用了,最后母亲以绝食抵抗,生了场大病进了医院,老俩心疼女儿,最终才有所松动了。
    但对此也对父亲提出要求,两人生下的孩子必须跟时家姓,上他们时家的户口本。
    就这样,父亲同意了。
    说实话,父亲算是个值得拖托付的人,老男人会疼人,母亲嫁过去后过得很幸福,依然像没出嫁时一般被宠成了小公主。
    没多久,母亲怀孕了,但母亲的身体也如年轻时的外婆一样,身子弱可能无法承受的起孕育生产孩子,母亲没把这件事告诉外公外婆,生产时果然难产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身子更弱了,没几年,便去世了。
    母亲去世几年后,忧思成疾的父亲年纪大了,也跟着一起去了。
    在时姜的印象里,母亲素来都是一袭白裙,清纯漂亮,举止温柔,真真是江南水乡娇养出来的仪态。
    为了安抚外婆的情绪,时姜假装先认下了这个身份。
    恰好这时,祁见浔上完洗手间回来了。
    小姑爷也来了。张阿姨喜上眉梢,小小姐您怎么也不说小姑爷在后面呢。
    时姜看看祁见浔,又垂眸看看外婆,眸光一抬一合间坏心眼也跟着而来,她指着门口的祁见浔,低头问道:外婆,您认不认得他呀?
    外婆收起书本,朝时姜指的方向看去,笑得眼角的皱纹瞬间加深,忙点头道: 认得认得,这是我的外孙女婿。
    时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外婆调整着坐姿坐正,朝祁见浔招了招手,见浔快过来,过来让外婆看看。
    时姜的眉头皱的更深,?
    外婆不仅知道祁见浔是她的孙女婿,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连她自己的亲外孙女都认不得,竟认得外孙女婿。
    不可思议。
    这种落差感让时姜心里瞬间不平衡了。
    外婆。祁见浔几步走近。
    外婆握住旁边时姜的手,拉到祁见浔跟前,介绍道:沅沅啊,你看,这是姜姜的未婚夫,长得多好,跟姜姜多配呢。
    说完,还叹了口气,语气里无不可惜:要是姜姜能回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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