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与沉琼各有心思,不忙开口,冰酪却耐不住暑热,瓷碗边凝结水珠,流到桌上聚成一摊水迹。
    “没想到沉夫人也会喜欢这些,”她将碗往沉琼一侧推,“化了就不好吃了。”
    沉琼不知这是最后一份,以为她已用过,没有多客气,用勺子浅尝两口。
    确实比自家做的更好些,难怪能够引来这么多客人。
    也不知......她尝过没有。
    程玉见沉琼怔怔看着冰碗,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缓声道:“说来也巧,前几日我还在街上遇到了沉姐姐。”
    程玉从未管沉知楼叫过“姐姐”,她只是考虑沉琼绝不会愿意听到“石夫人”这个称谓。
    沉琼手一松,勺柄与碗沿撞到一处,她将碗放下,神色不再松弛。她依旧是气这个女儿的,为了区区一个男子就能抛下娘亲,但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又怎么可能真的说不在乎就不在乎,靖远侯府也时常派人前去打探,不过先前离得太远,送回的消息又少又慢。
    程玉将偶遇沉知楼一事挑拣着说一些,沉琼看似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搅弄勺子,程玉越说越多,可怜的冰酪都化成了水。
    “我看沉姐姐比原来瘦了许多,面色也不大好,怕不是太久未回,水土不服......”程玉说完,打量沉琼的脸色,纵使她面色不改,眼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程玉又补充,“石大人与我一同做事,提过几句家中孩儿,那日与沉姐姐聊了几句,她也不见好脸......”
    虽是武将出身,生性爽直,沉琼到底也做了十余年的侯夫人,靖远侯没有妾室通房,她的小家还算安宁,但沉家人却是不少,未封侯前,她也见识过许多大宅里的阴私。
    程玉明显是话里有话,她倒也知道石家填了一子,难不成!她还想再多了解些,程玉却点到为止,手指勾起帘子看外头橘红色的天。
    “时候不早了,长宁也得回府了......”她起身笑笑,“哪里都没有自家舒坦呀。”
    沉琼没理由留她,眼瞧着一个美貌丫头扶她下车,主仆二人登车走了。她这才叫自己的丫鬟进来交代来龙去脉,丫头是个机灵的,琢磨出今天的事有些不对劲,不敢隐瞒分毫。
    沉琼听完舒口气,这分明是守她已久。先不管为了何事,石家必须细细一查!
    ***
    下人一趟一趟进出,谢老爷又收了别人送的美妾。
    谢家自诩家风正,家中子弟鲜少纳妾,至少明面上如此,可这几年谢老爷的后院来来回回,就没断过新人。
    小谢夫人心里憋闷,自己一个人在园里行走。倒不是嫉妒,她对这个与她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哪有心思,只不过是想得深些。
    谢老爷怨怪长子不孝,又嫌弃她生的儿子愚钝,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还想着再要几个孩子。
    唉,自家姐妹生下的孩子都机灵聪颖,怎么偏偏她......
    走得累了些,正想找个亭子休息,前面树影里闪过一道人影,瞧着是她的丫鬟云雀,她唤一声,云雀却像没听见,她只好打背后跟上。
    云雀没走几步,停在一棵葱郁树下,小谢夫人走近时,见云雀似与什么人说话,她垫着脚绕几步,颇有点在家做女儿时瞧热闹的劲头。
    先入眼是一身外院奴仆的衣衫,不过下头包裹的身子修长挺拔,让人不禁想去看他的脸。
    小谢夫人抬眸,很是年轻清俊的一张脸,他站在树影与日光的夹缝,眼窝显得比常人深,一双眸子亮堂堂的,许久没见过此般男子,小谢夫人往前探头,夏日里茂密的树枝勾住她的发簪,给她疼得叫了一声。
    交谈的二人被动静惊到,云雀转过身,满脸惊慌,“扑通”一下给小谢夫人跪下。
    “夫人、夫人......奴不是......”
    丫鬟与仆人往来不是稀罕事,只不过一些大户人家,为免闹出丑事,发现苗头就会将人处置了。
    小谢夫人倒没往那上面想,因为这二人神情太正了,哪有话本子里鸳鸯密会的娇羞,云雀她也用得顺手。
    身为主母,不管不顾也不成,小谢夫人思索一会,“你先起来......”
    又瞟到年轻仆人,怎么有些憨,竟然直愣愣地看着她,她微红了脸,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云雀见小谢夫人有轻轻放下的意思,赶紧起身交代。
    她说男子名叫张樵,与她同乡,父亲早亡,母亲病弱,又有幼妹要养,也是不大就四处为奴,她们也是前些日子在府上意外遇到,张樵的母亲近日病重,他又没有多余银钱为母诊治,百般无奈才求到云雀。
    小谢夫人听完,惊奇看向云雀,“你还通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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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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