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有所感,隔着飞鸟往沈天昭方向看去。
    褚明珊已经很难对付了,谢景和更是仙人境的大能,她们联合起来也不是对手。
    这阵法威力可诛天,要是把沈天昭卷进来了她们两个今日都得玩儿完。
    要暴力破局怕是不可能了。
    谢九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放了我自己离开吧,我,我没事的,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父君,只要我说说软话,他是不会为难我的。
    青年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睫毛染上水珠,湿漉黏在一起。
    白皙的面容在皂纱的映照下泛着绯色,覆了一层胭脂般明艳动人。
    要是师兄哭起来的话也会是这般惹人怜爱吗?
    他也会这样隐忍着,细细啜泣吗?
    白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都这个时候脑子里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说谎。
    她抬起手,隔着皂纱未揭,指腹的温热和纱幔的柔软一并摩挲着他的眼尾。
    明明都害怕得身子都在发抖了,还说没事。
    谢景和是不会伤及他的性命,但是会让他强行结缘。
    他是宠爱着谢九思,然而这部分的宠爱一半在他,另一半则是出于谢景和的妻子。
    谢九思的平安康健和他的意愿无关,哪怕会强迫他结缘,在谢景和看来这都是他妻子所愿。
    就像现在他之所以这样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是为她,之所以让谢九思和自己断个干净,是怕他之后殉情殒命,也是为她。
    比起谢九思喜乐与否,他更在意他能不能长久康健地活着。
    他自始至终在意的都是他妻子的遗愿,而非谢九思。
    当真是因果循环。
    谢沉从未被人纯粹爱过,坚定选择过。他也为他所爱殉于天劫。
    明明都已经淋过雨,却还要害谢九思独留于世,承受她们的不堪与苦难。
    师兄
    会不会在谢沉的神识之中,也有你的绝望与恐惧?
    你也在害怕对吗?
    害怕我会抛弃你,像谢沉和卫芳洲一样。
    白茶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青年,隔着他的皮相,窥探着内里的灵魂。
    她眼眸闪烁,轻轻回抱住了他。
    你别怕,我不走。
    谢九思喉间一紧,在听到这句承诺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的委屈与恐惧,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开,孩子一般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蓄在眼眶强忍未落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掉,引得四周飞鸟涌动哀鸣。
    白茶听着哭声心头也闷得厉害。
    她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汲取什么力量。
    半晌白茶抬目,眉眼坚毅地看向谢景和。
    你不信我,不愿意将他交给我无非是因为我修无情道,认定了我是一个无情无心之人。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破情劫,为飞升。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证明了我对谢九思是真心的,你就会成全我,放我们离开?
    谢景和思索了一番,没听出这话里有什么漏洞和陷阱后,这才颔首。
    那我便证明给你们看。
    谢景和还没反应过来,白茶双指并作剑式,手腕一动,引剑而出。
    然而引的不是入坤,而是问心。
    褚明珊心下一惊。
    你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问心!
    问心剑可问天,问道,问人心。
    问天求天启,问道正道心,问心鉴真我。
    白茶其实也不确定卫芳洲心里有没有谢沉,可是刚才的求娶,维护却是真心的。
    那是她没有的感情,她于谢九思是同门情谊,是兄妹亲情。
    她做不出那种事,所以这是卫芳洲的本心。
    心关即是鬼门关。
    这般田地了白茶别无他法,只有赌一把。
    只要是真心的,哪怕一点。
    破了问心境,她就可以证明自己对谢九思是有感情的,那她就可以带他离开了。
    问心剑归一
    今日借剑一用!不问苍生问道心!
    褚明珊手握着剑柄,一道推力重重推着她往白茶方向过去。
    血色映入眼帘,诛心一剑。
    白茶以心头血问心。
    在昏迷之前白茶看到了谢九思慌乱的神情,褚明珊错愕着收剑。
    还有谢景和震惊的模样。
    周围飞鸟惊乱,风声鹤唳嘈杂。
    再睁眼后她陷入了一片鸿蒙初开的混沌。
    她问的是卫芳洲对谢沉是否有情,问心境里出现的应当是谢沉。
    毕竟她现在所在是入坤剑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卫芳洲的神识剑意形成的。
    然而等到她进入心境发现。
    没有谢沉,没有卫芳洲,连沈天昭也未在这幻境中所见。
    【老白,错了。】
    【问心剑中鉴真我,真我是你和谢九思,不是卫芳洲和谢沉。】
    有天光出。
    白茶猛地循光亮处看去。
    群山蔓延着黑色的业火,万物在焚烧。
    入目皆是死寂,了无生机。
    在山巅之中,一颗覆满金纹的球体被火焰灼烧,丝丝缕缕的灵线缠绕在它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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