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庭趴在桶沿上,努力把平铺直叙的战场进退说得长一点,有趣一点,这么说着说着,他心里也很高兴,因为他知道沈箐会在认真听。
    果然,等他说完,沈箐乐呵呵夸他:我们阿庭真厉害!
    他忍不住笑了,用湿漉漉的巾帕盖住脸,心里快活得无以复加。
    这段时间,两人都这样,在一起时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找回了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
    燕长庭揭下巾帕,跳出来穿好衣裳,他也饿得很了,两人风卷残云搞定了晚膳,之后一起跑出去看星星。
    秋日天高气朗,只要不下雨,能看见漫天的繁星。
    那你呢?
    两人本来去消食的,但走着走着就奔山坡上去了,银河亘古,星光璀璨,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星宿,燕长庭翻身过来,又问仰躺在草地上沈箐,你今天又干什么了?
    我呀?
    沈箐翘着二郎腿,脑袋枕在手臂上,还能干什么?和百里珍吹牛呗!
    但凡和百里珍走在一块,只有得闲,总少不了大吹特吹的。
    接着沈箐大肆抱怨了百里珍这个吹牛比的家伙,居然比她还能吹。
    等回来把囚车给了符简,她就跑了!
    拖着木哥跑的,有异性没人性的狗东西,说是要做饭给木哥吃,也不知会不会食物中毒。
    最近百里珍扮演贤妻良母剧本,有点上头了。
    主要沈箐今天吹牛落了下风,没来得及讨回来,她憋得忒难受了。
    燕长庭大致能猜到,他边听边笑,被沈箐踹了一脚,你笑什么笑!
    我没笑。
    撒谎,你明明笑了!
    快说,你为什么笑我?
    我没有。
    两人就着笑没笑扯皮一通,最后以燕长庭落败告终,沈箐把他捶了一顿,哈哈大笑,在秋日干燥的夜风里留下一串得意洋洋的欢乐笑声。
    等笑完了,她头发也有点像鸡窝,赶紧爬起来扒拉几下,燕长庭给她捻沾在上面的草屑,她不动让他捻着,突然想起一件正事,哎。
    她用脚趾头碰碰他:话说回来,张云和虔王妃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既然换不了钱了,她哪有空这么整天盯着,多浪费人力物力啊。
    燕长庭手顿了顿,关于怎么处理这两个人,他回来的路上还真有认真想过。
    虔王妃的话,就交给魏渠他们吧。
    燕长庭把她头上剩下的草屑扫干净,拍了拍手,盘腿坐在草地上,认真地说。
    虔王妃姓魏,怎么处理燕长庭就不管了,至于张云,他努力思索了一下,阿箐,我想着,就不杀他了。
    要是以往,燕长庭肯定毫不犹豫就取对方性命的,一剑封喉,哪怕对方死得惨绝人寰,他绝对不会对对方的鲜血有任何触动。
    但现在的话,燕长庭努力代入沈箐平时的处事风格,尝试去用她一贯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我就想着,我到底是用了他的身份,这一点,张云没说错,他泄密,沦为阶下囚,这是应有的惩罚。但我饶他一次,算还他一命。
    但他的武功不能留了,让他如常人,倘若日后诸事罢了,合适的话,就把他放在庄子上。不虐待,半自由式的囚禁,这是燕长庭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案。
    他说得有点磕磕绊绊的,过程中,还不断看沈箐,见她一直微笑听着,他这才有了信心,一鼓作气说完。
    阿箐,你说怎么样?
    他有点忐忑看沈箐。
    星光下,他那双精致的凤目剔透晶莹,燕长庭说了要改变,就真的很努力在改变,从思维一直到行为上。
    他开始考虑恩义、公平,尽力去思考一个平衡前两者的方案。
    沈箐不禁笑了,她有什么理由不赞同,她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燕长庭也笑了。
    沈箐的认同,犹如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心里欢喜,立马就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了。
    还有燕殷。
    说来,燕殷是魏太妃真正的亲孙子,不管对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燕长庭就想:我就想着,将来我也不动他,就擒住算了,把他交给祖母。
    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直接杀掉。
    就算是关着,也算给魏太妃一个慰藉。
    燕长庭越说越流利,不过他也有个苦恼:阿箐,师父又给我传信了。
    沈敖不知燕长庭和魏太妃之间的详情,但结果他看到了,急转直下又向上,他转怒为喜,前段时间还给燕长庭送了一封信,上面有对瑟城岱川战局的详细分析。
    燕长庭皱眉从怀里取出那封信,递给沈箐。
    沈箐看了两眼,她现在也有一定的军事眼光了,看着挺不错啊。
    燕长庭撇撇嘴,但还是点点头。
    沈敖的军事眼光和行军部署,那是绝对的老辣点睛的,他给燕长庭分析的两军利弊,那是简明扼要深入浅出,每一点都在关窍处。
    他建议的作战部署,也非常非常的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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