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庭心事重重,思索了很久,没有思索个所以然来,到下半夜沈箐动了动醒过换班,他只好立即装作睡了过去,片刻,又装作刚刚清醒。
    舟行破水,无声无息,到天光大放晨雾稍褪之时,一行人早已离开了岑岭地界。
    伪装成土著的渔船蓑翁,沿着离水支流一路往南偏西的方向,一路尽量捡小支流走,为了是避免被有可能的眼哨发现,但舟行速度却极快,一刻都未曾停过下来。
    咱们是去西瓯吗?
    就着冰冰的江水洗漱过,咬了一个饼子当早饭,等离开了岑岭范围后,沈箐才有点好奇问。
    沈箐听燕长庭说过,这个大郑宝库是在大殷、百越、西瓯三国交界的群山之中,严格应属西瓯国境内,反正地点挺曲折迂回的,大殷很难率大军直接入境搬运那种。
    在前朝末年的混战期间,百越国已经宣布独立了,虽然后期也上了个国书算大殷属国,但由于地理原因,只是挂个名,实际还是挺独立的。
    西瓯更是一直都没有归属过中原王朝,并且兵力也不少,前郑大将军梁凯母族西瓯,他母妃是和亲公主他本人是皇室血脉,战事后期,他直接率六十万大军入西瓯,政变继位,目前在位的是他儿子,和大殷关系更不好了。
    魏太妃盯着淙淙的流水,漆黑的夜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她声音少了几分平日的偏拗和执讽,沉沉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涩意,这是我义兄的安排。
    魏琼与夫人一生恩爱,亲生的仅一儿一女,但又另收了十名义子,皆是他麾下阵亡心腹战将的骨血。
    与亲子亲女一同抚育教导,情分即如亲出。
    魏琼为人坦荡,又心系百姓福祉,几经考虑之后,最后决定以解甲卸兵偏居一隅为退。
    但魏太妃的义兄却不得不存有一分私心,他始终忧心魏氏其势之大,而人心隔肚皮,他担心魏氏最终会落得逃脱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当年,这旁水宫的珍宝财富是被大郑摄政王转移走的,而第一个追上摄政王的正是魏太妃的大义兄,他杀了摄政王之后,并没有将得到手的藏宝点上交。
    而是花了十数年的时间,将其秘密转移到位于百越西瓯交界的一处刚修建好的大型机关的山腹之中。
    并且,转移过去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珍宝财富,另有一张藏宝图,其上十个藏宝地点,加起来,才是整个大郑遗宝的全部。
    但这张藏宝图,义兄并没有给魏太妃,而是深藏在西瓯宝库的最中心,他只告诉魏太妃,将来若有万一,此乃魏氏和她的后路。
    额,这是怕魏太妃恋爱脑吧?
    沈箐偷偷脑补。
    不过这也非常有可能,就算不是恋爱脑,太.祖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那时候太.祖和魏太妃夫妻关系正好,一个不小心被对方套了去,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他告诉我宝库的位置,进入的几种方法,机关的窍门,还有藏宝图。
    魏太妃静静说着,浓浓的江雾之中,她恍惚又看见了那个一生未娶、高大英武的男人。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叮嘱她,此事万万不可透露与他人。
    她怔怔落下来了眼泪。
    可那个铁甲戎装久经战阵的不凡男子,在他和她说完这些话的之后没多久,就护着她的父亲,死于乱箭之下。
    沙场征战二十年,多少次险死还生,他都挺过来了,铮铮铁骨,驰骋南北,最后竟然就这么死了,竟是死于开国后的皇帝暗算之下!
    魏太妃痛彻心扉,疯哭:啊
    燕北天,你该死!你该死!!贱人,贱子,你们都该死,该下地狱!!!
    这声音实在有点太凄厉了,沈箐忍不住揉了把耳朵,她也不好打断魏太妃,只好安静如鸡,等了许久,魏太妃情绪总算平静了一些,她才小心探头过去,额,那,这个宝库的事情,燕殷知道吗?
    魏太妃冷哼一声:当然知道!
    这些年,一点点地往外抛,不然,怎么保住她姑侄二人的性命?!
    熬了这么些年,她已经图穷匕见了,除了机关核心区,都已被太.祖及燕殷知晓!
    只差最后一点点了。
    所以,要快!
    这大殷朝不缺能人啊!
    所以现在就是得抢快!不然,这个藏宝图怕是要旁落他人之手了!!
    是的,魏太妃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两波人都正以最快的速度往位于西瓯界内的藏宝之地火速赶去。
    三水汇聚,深山群岭之中的无名之地,沈箐听见到了,赶紧抬头看一下,只感觉山很高很险峻,悬崖峭壁,又湿又冷,入目依然茫茫的苍山绿水,他们沿着基本不见人烟的山中河道急行了足足将近十天,才终于来到目标地点。
    沈箐打量片刻,山连着山,山腹都很大,隐约可见到一闪而过的溶洞,他们弃舟登岸,又走走停停快一个时辰,魏太妃终于停下来了,沈箐眼尖,她已经发现了青苔下曾经有过的人工痕迹了。
    这是我义兄倾尽魏氏暗中能调遣的所有力量,耗时十数年而最终完成的。
    魏太妃摩挲着那处痕迹,慢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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