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道:你祖母多年所遇,难道你不知吗?!
    难道是她就想把燕长庭藏在外头?托于奴仆之手?难道是她想身陷囹圄的吗?!
    你不复仇,你活着做什么?!
    燕长庭最后一句一下子激怒了魏太妃,她大恨:你伯父,你父亲,当年为了你顺利脱逃,割舍了生命!!你曾外祖一族的血海深仇,你竟这么就扔到一边了吗?!
    啊?!
    父精母血,塑造你身,你这血肉之躯,你这一身的本事,是谁给你的?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魏太妃切齿扭曲,嘶声,死死盯着她这个让她失望的孙子,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你究竟凭什么扔到一边?啊?!
    一句一句诘责,恨极疯狂的质问,燕长庭一动不动,冷眼看着。
    最后,他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片刻,锵一声,他替魏太妃抽开手中那柄剑的剑鞘,将其抬起,对准自己的左臂的关节位置。
    我幼年苟且,而后仰赖沈氏而生,当然,他知道,这一身本事,是因魏氏而得授,故,他愿意以一臂相还。
    好,如果一定到算清楚,那就以一臂偿之!
    断臂之后,是死是活,前者是天命,但倘若活下来,就归他了。
    燕长庭捏着剑刃,手指鲜血滴滴答答淌下,他终还是有了表情,眉目隐忍,片刻松开。
    他告诉魏太妃,他能活下来,能长得这么好,可不全魏氏的功劳的!
    燕长庭此举,彻底激怒了魏太妃,她冷笑:好,好,好极了!!
    魏太妃挟剑,重重一刺,燕长庭毫不犹豫迎上!
    锋锐的剑刃刺进皮肉,鲜血溅出来的一瞬,魏太妃嘶喊一声,她死死盯着燕长庭,后者不躲不避,她忽笑出了声,哈哈疯狂仰天大笑。
    魏太妃扔掉长剑,好啊,好啊!你滚,你给老娘滚
    在嘶声的厉喝中,燕长庭阖目片刻,决然掉头,冷着脸快步冲出房门。
    他出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箐。
    东屋的响动有些大了,惊动了她,沈箐坐不住,急忙迎出房门外。
    夜很黑,风有些凉,小小的抱厦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熟悉的身影站在门边,一双暖褐色的杏眼带着担心。
    怎么了?
    燕长庭摇了摇头。
    所有的强悍冷然,在这一刻崩泻,他喉头忽一哽。
    燕长庭这一辈子,亲缘浅薄,接触到的善意更几近于无。
    或许还有仅存的点点温情,譬如师父,譬如其他,譬如他也不是没有渴望过的血脉亲情。
    但,这二者一切,都绝不能与她相比分毫!
    他的心一半冰冷,一半火热,他在苦难中挣扎,是她伸出一双手,把他拉到她身边来。
    在他最激懑的时候,是她日复一日的开解他陪伴他。
    他甚至在她肩膀落泪过。
    她教会了他很多东西,一路携着他的手,走过两辈子,直到如今。
    在她的面前,他永远都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因为他确信,不管他什么模样,她都不会嫌弃他。
    为了她,他可以拔剑自刎,为了她,他可以不顾一切!
    种种当年,前世今生,翻涌交织,燕长庭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压住这一刻汹涌的情绪。
    他定定站着,一瞬不瞬凝望着她,阿箐,我们明日就去岭南。
    他声音有些哑,话罢眼睫颤抖了一下,垂下眼睑,他低声说:魏太妃,是我亲祖母,宏文太子是我伯父。
    原来是这样啊!
    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不过沈箐乍听他亲口证实,还是面露讶异。
    于是燕长庭把当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他低声说:是师父让我别告诉你的。
    燕长庭的师父,就是沈箐的祖父,燕长庭一身本事,皆沈祖父精心所授,当年沈箐还借机蹭了不少课。这么说来辈分还有点对不上,不过沈箐这个不吃亏的表示要各论各的,沈祖父见燕长庭没意见,他也不管了。
    祖父啊?
    沈箐倒挺理解的,她再机灵,当年在沈祖父眼里也只是个小女孩,最重要的这可不是小事啊,一旦泄露麻烦就大发了,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这样呀,沈箐偷偷瞄了东屋一眼,没瞄到什么,不过她总感觉后背冷飕飕的,赶紧拉着燕长庭进屋,她早有心理准备,也没太惊讶,反而燕长庭刚才说的,她托腮想了一会儿:明天就回去?准备去岭南?
    至于魏太妃同意不同意之类,刚才那阵势,她也不用问了。
    不过她认为,燕长庭是成年人了,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留。
    她问准燕长庭。
    那双暖褐色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目露询问,和以往每一次一样,都是最先注重他的感受和意见。
    嗯。
    燕长庭轻轻嗯了一声。
    他静静凝望着她,灯烛为她的侧脸渡上一层暖黄的光晕,朦胧又温柔。
    燕长庭知道的,她想去岭南。
    她去哪,他就去哪。
    回来之后没多久,早在小红船那时候,他就有了取舍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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