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看向被逼停在墙角,一动不动的二人,叹了口气。
    晚膳的时候,画屏实在忍不住和老太太说起了这事。叶善前些日子古怪的举动自然给顾府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凡稍微有那么点好奇心的人都会好奇她的来历身份目的。
    来历身份很快就有了确切消息,新任左侍郎刘大人家的家眷。
    至于目的,老太太在自个屋子关起门来聊天,说什么的都有,后来还是顾诚发话了,说:也许她就是看着祖母亲切,没旁的意思,别将人想复杂了。他这句话是基于前世的认知。
    哪知收获了一堆白眼,画屏更是言之凿凿,少爷,奴婢瞧着更像是对您有意思呢。
    好在老太太不糊涂,一锤子落下,警告道:画屏,这话可不能乱讲。你这一盆脏水泼下去,刘大娘子要被你害死了。
    画屏也知自己说错了话,缩头吐舌头。她姐自她身后拍了她一巴掌: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顾家人做人做事讲究真凭实据,不乱猜。叶善那二日的古怪举动也成了无头公案。
    只老太太心里想:外头都说刘大人夫妇关系不睦,别是刘大人投了曹公,他家大娘子并不同意,想投靠我顾家?念及这点,老太太心里就暗暗有些着恼,若是当日没那么多戒备心,能开诚布公聊一聊就好了。
    言归正传,画屏将那些夫人们给人难堪的做派一应学了个惟妙惟肖后,愤愤道:刘大娘子也真可怜,出门家里都不给备个软轿、马车。出行全靠两条腿。这哪像是三品大员的妻室出门啊。刘大人自己投靠了曹家,却如此对待刘大娘子,让那些人糟践她!真是太可怜了!我看着都好生气,偏大娘子还一副好人样,一直温温柔柔的。
    侯夫人听了心里颇为感慨,说:都说女人菜籽命,好坏都靠碰。那位刘娘子大概跟我年轻那会儿一样,口讷于言。她当初来咱们府上,肯定是有求于咱们,只是不会说也不敢说,心中迟疑。唉,我要是当时多一点耐心就好了。
    这话说的画屏也跟着难过了,都怪我,她第二次来的时候,我怀疑她对少爷图谋不轨,拦着没让她见老太太,要不然,她心里该有什么,就能跟老太太说了。
    顾诚都无奈了:画屏?
    画屏:嗯?少爷,我在。
    顾诚:你们聊天就聊天,能不能不要老是扯上我。
    画屏行礼:是的,少爷。可这事真不赖我啊,一直以来有年轻女!奔咱们府上来,可不都是为了你嘛?
    *
    饭毕,顾诚回到卧房,看到桌上摆了几样糕点,一看这精巧的花样,甜腻腻飘来的味儿。不用尝都已经齁到了,他就知道又是他娘的手艺。
    他娘隔段时间总要下一次厨,孜孜不倦的向他展示母爱。
    顾诚背着手绕着糕点转了一圈,叫人:顾魏!顾魏!
    顾魏一跟头从窗户窜进来,直心眼的人就这样,让他当先锋官上阵杀敌,绝对冲最前面。让他当暗卫,他连进自己家门都要窗户来窗户去。
    顾诚犹豫了。
    顾魏:少爷,什么事?
    顾诚:你今天见到叶善了,有没有话跟她说?
    顾魏刚想说没,学聪明了:少爷觉得呢?
    顾诚:我觉得你应该去倒个谢,谢她手下留情,没将你卖到波斯国去。
    顾魏嘿嘿憨笑:不可能,波斯国太远了,我回不来,她也回不来。
    顾诚静静的看了他一会,直到他笑声渐止,意识到自己又犯蠢了,少爷,我这就去道谢。
    顾诚一把拉住他,将他从窗户上薅下来,不用了,我自己去。
    还有,你下次进来别老是爬我窗户,看见了吗?我这窗台板都已经被你踩断四块了!
    好吧,现在是第五块了。
    **
    叶善用过晚膳在房间里洗脚,裙摆铺开,看到雪白的内衬几点血迹。
    她怔怔的出了会神。摊开的掌心,十根手指头无力的蜷曲着。她身量不高,手也很小,然而比例却是极好的。指骨纤细,仿佛一折就断。然而就在白日,她差点用这双手杀了一个人。
    也许他已经死了,谁知道呢!
    奶奶会不高兴呢,她喃喃叹息一声。
    房门被人自外推开,梅梅进来说:大娘子,我把我爹带来了!
    叶善有些意兴阑珊,摆弄着手指头,低低哦了声,再没声音。
    刘宗孝一看到她就控制不住的发抖,缩头缩肩,不知如何自处。
    叶善:你明天去找曹斌让他给我弄个诰命。
    刘宗孝最近在工部被聂宏杰整的人都瘦了好几斤,每日里抱着天书研究桥梁如何建设,房子如何维修,还要时不时被责骂。
    谁爱当这三品大员谁当去,反正刘宗孝想回云州继续当他的七品县令。他在院子里种的石榴都硕果累累了吧?
    大娘子有吩咐,他不敢不办,可是该怎么办,他毫无头绪,哆哆嗦嗦道:大娘子,我该该该怎么同曹阁老说啊?
    叶善的目光仍旧落在自己手上,你过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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