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拂开风铃的时候,鼻尖先是闻到了浓浓的辣味,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双通红的眸子,还有人眼泪汪汪地吸了下鼻子。
    瞧见江楚进来,众人望了一眼又收回去了。不是没人认出他是那日跟着黄老爷子一起的人,但跟着黄老爷子的人多了,众人也只是远远看着,后头山长和夫子也没人介绍过他们,谁知道他是谁,因此都没在意。
    江楚环视了一圈,今天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大约只坐了一半。半月难得两天休沐,家近的学子们都回家了,其他的学子们多呼朋引伴出去游玩了。而难得今天衙门也休沐,往常来烦他的那些人今儿个终于消停下来了。他一早上都在处理公务,难得没人打扰,一抬头,就已经快晌午了。
    他习惯性想叫人,忽然想起今儿个是其中一个护卫的生辰。昨个晚上他们就吵着今儿个要他做东,说定之后众人小心翼翼地来邀请自己。若是自己去了,他们又不自在了。江楚就挥手放了他们的假,让他们去放松一下。
    早上就没用朝食,这会儿胃都有些隐隐作痛了。而提到吃饭,他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那晚那片柔软的光。
    上回坐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了,江楚挑了个靠墙的清净角落坐下。
    清净是真的很清净,因为旁边还放着一盆半人高的盆栽,正好将这个位置挡得严严实实。若非之前在此设了个柜子存放调料,而恰好后厨的红糖没了,陈苗苗过来拿,根本就没发现这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她走过盆栽,蓦地对上一双眼睛,被唬了一大跳。等看清整张脸,她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你没事坐这里还不出声干什么啊?
    没见过坐了一盏茶时间都没被招呼还被倒打一耙的。江楚对上她那双睁大的眸子:那这里为什么有桌椅?
    当然是为了踩上去拿调料啊。陈苗苗的目光落在他月白的长衫上,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若是想要清净,不若去后头包间坐?她再瞄了一眼他的衣裳,咬了咬牙:这次就给你黄老爷子一样的待遇,不收你包间费。毕竟这衣裳看起来应该不太好洗干净,包间费就当赔他洗衣裳的钱了。
    江楚本想说不用,听见黄老爷子的名号时,他转而改变了主意,起身:劳烦带路。
    二号桌又加了四份冰粉。两人刚走到大堂通往后院的门处,陈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当看清陈苗苗身后的人时,他蓦地睁大了眼睛,江
    大人两个字还没喊出来,陈岩就瞧见了江楚眼色,忽然想起在船上时师父叮嘱他在外不要随意喊江大人,他硬生生转了个称呼:公子,你也来此处用饭?
    弟弟居然认识这个人?陈苗苗看向江楚,眼底闪过惊讶。
    江楚点了下头,没有发言,只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对了,这位江公子那日去菡萏苑的时候,自己出来不是碰见了弟弟进去,那他们认识也很正常嘛。陈苗苗立刻将惊讶抛到了脑后,转头瞧见陈岩一脑门儿汗,从袖中取出帕子递给他:知道了,让石榴去拿红糖吧。你也慢点儿跑,看这一脑门儿的汗,哪还有个掌柜的样子。
    陈岩接过手帕,往头上匆匆一抹:好。那我继续去招呼客人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就知道白嘱咐了,年纪轻就是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啊。陈苗苗收回目光,眼中仍是满满的笑意:客官,这边请。
    就坐这里吧。江楚撩开下摆,径直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不必去包间了,我瞧这里就挺不错的。
    这里吗?正对着厨房的门口,虽然有帘子,但是也应该有些烟。而他的右前方一步就是通往后院的门,常有人进出。这个地方,哪里不错了?陈苗苗迟疑着说道:你确定要坐这里吗?
    江楚淡淡应了一声:门边凉快。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行吧,你既然坚持,那我也就不劝了。陈苗苗保持着微笑:菜单板在柜台那边。
    江楚的目光扫过柜台后的陈岩,又移到了陈苗苗的脸上,眼眸微微一眯:今日不能在这里点?
    他的眼睛很大,但是微微眯眼的时候眼尾不自觉地微微上翘,漫不经心中带着隐隐的压迫感。听他说了今日两个字,她竟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那上回怎么可以?
    上回真不该心软而该把他赶出去的。陈苗苗从围兜里取出了小木板和自制的炭笔:行,那我给您说下今日的菜吧。
    陈苗苗报菜名的声音比上回在谢家要明亮许多,尤其是尾音有些小小的上扬,听上去仿佛圆润的珍珠落在瓷盘中,清脆悦耳。江楚不知不觉就听住了。
    陈苗苗报完了菜名,低头准备写菜,等了半晌没等到回音,抬头看向江楚:客官,有想好吃什么吗?见还是没有反应,她又提高了些声音:客官?客官?江公子?
    听到江公子三个字,江楚蓦地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眸子时,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你方才说的第一道菜,是什么做的?
    洋葱肉丝是什么做的?这人会不会是个傻子啊?陈苗苗清了清嗓子:洋葱肉丝是用洋葱和猪瘦肉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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